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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碧光盾螺旋飞转,葫芦嘴一寸一寸地向回凹缩,漩涡狂舞。王亦君周身颤抖,蓦地螺旋陷入,无锋剑尽数没入涡旋,只剩下半截剑柄露在其外。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姑射仙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王亦君,俏脸雪白,蹙眉心道:“他……他怎地不听我的话?倘若无相城主稍不留情,他……他……”又是担忧又是害怕,一颗心“噗噗”乱跳,几乎要蹦出咽喉。 王亦君念力积聚,借助泄散的真气,飞快测算出葫芦光盾的旋转速度。突然哈哈大笑道:“第二招来了!” 蓦地运转定海神珠,因势利导,顺着那涡旋气劲急速螺旋,刹那之间便超过了葫芦光盾的转速。“呼”地一声闷响,葫芦光盾突然绞扭,王亦君周身青光怒放,连人带剑,朝那葫芦嘴闪电似的急冲而入! “蓬蓬”连声,王亦君瞬间没入。葫芦嘴倏地凹缩,整个葫芦光盾随之一瘪,形成巨大的凹陷螺旋。万千碧绿光气从那葫芦光盾的外沿飞旋绕转,涡流似的倒冲入葫芦嘴中。“乓!”强光耀目,那强韧的葫芦碧光盾突然破裂! 碧光迸舞,气浪冲天,八殿群雄呼吸一窒,头发、衣裳齐齐朝后鼓舞。定睛再望时,瑶池碧浪滔滔,漫天水珠纷扬洒落。无相面色惨白,惊怒骇惧,跪坐在玲珑浮台上,长生葫芦裂成四瓣,悠悠旋转。数丈之外,王亦君微笑着飘然而立,衣袂翻飞,断剑斜斜下指,一颗水珠在剑尖轻轻震颤,倏然坠落。 众人瞠目结舌,惊骇莫名,想不到王亦君仅仅用了两招,便将无相的葫芦碧光盾彻底攻破!这两招之中究竟蕴藏着什么古怪,竟有如此威力?群雄云里雾中,大惑不解。只有白帝、西王母、句芒、姑射仙子等十几人隐隐瞧出端倪。 倘若单凭王亦君个人之力,绝难震破长生葫芦。但他深谙“因势利导”之妙,又有定海珠神力相助,借力使力,自然事半功倍。王亦君故意冲入长生葫芦的涡旋核心,诱使无相倾尽全力,然后借助定海神珠之力,借势随形,以更快的旋转速度带动葫芦光盾的螺旋气劲,反将葫芦气劲以及无相的滔滔真气化为己用,形成数倍于己的冲击力,一举击破长生葫芦。 此举看似简单,其实却凶险之至。倘若王亦君没有定海神珠,或是不知“因势利导”之法,又或者无相不上其当,在关键时候控制螺旋气劲,不贸然倾尽全力,王亦君多半已经精疲力竭,一败涂地;甚至有被吸纳入长生葫芦、受螺旋气劲震荡,魂飞魄散之虞。 八殿寂然,过了半晌,龙族、土族群雄方才爆出轰雷似的欢呼。金族豪英也忍不住喝彩叫好。纤纤又惊又喜,格格脆笑,看着王亦君在群雄面前谈笑扬威,心底里说不出的快活和骄傲。当下命令使女为王亦君赐酒。 群雄见纤纤对王亦君格外垂青,不免又是一阵轰然。 王亦君两招击败木族葫芦仙,几如神话。这一场奇迹似的胜利,从心理、斗志与信心上彻底地击垮了对方,登时扭转了场上局势,令己方士气大振。其后的两场比斗,烈炎、鼌围在群雄的鼓舞之下,气势如虹,干净俐落地击溃了各自的对手,过关晋级。 第一轮结束之后,余下的十八人分别为王亦君、姬远玄、烈炎、鼌围、涉驮、烈碧光晟、十四郎、杜岚,龙石、白云飞、刀枫、狄朋、江冰恋、李白石、紫无忧、泠邪、张玳、赤笙陇。虽然双方人数之比为五比十三,依旧颇为悬殊,但两方气势相较,倒是王亦君等人略占上风。 一轮既罢,稍作休息。丝竹声声,歌舞翩翩,适才刀光剑影的玲珑浮台登时又变作旖旎春光。众使女有条不紊地穿过回廊曲道,将蟠桃、果酒一一送到八殿的每一个角落。群雄觥筹交错,品尝大荒第一仙桃,喜笑晏如。 众多贵侯川流不息地到王亦君席前,敬酒结交。王亦君素喜结交朋友,一一微笑回敬,众人见他谦和爽快,浑然全无台上的狂妄模样,更加欢喜,一时谈笑风生,杯盏言欢。 众人退去之后,姬远玄、烈炎方上前举杯,笑叹道:“王兄弟真是好人缘,不过片刻光景,又折服了许多英雄。羡煞羡煞!”三人齐笑。六侯爷苦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折服英雄倒也罢了,偏偏又折服了许多英雌,这才让人羡煞哩!” 姬远玄、烈炎目光四扫,只见八殿粉黛秋波荡漾,笑靥嫣然,竟有大半都在情致绵绵地凝望着王亦君一席。 两人莞尔,姬远玄笑道:“难怪王兄弟被称作磁石,果然有几分道理。”王亦君笑道:“两位兄长莫取笑。是了,咱们既已号称结拜兄弟,总得将这仪式补上才是。”烈炎、姬远玄齐齐微笑点头。 王亦君凝视姬远玄,低声道:“王亦君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姬兄弟成全。”姬远玄道:“王兄弟只管说来,姬远玄定当从命。”王亦君苦笑道:“蚩尤身中蛊毒,误杀黄帝,实在愧疚之至……” 姬远玄正容道:“王兄弟再勿提起此事!父王死于水妖jian谋,与蚩尤兄弟无关。昨日我已传令本族,决计不可与蚩尤兄弟为敌,如有抗令者杀无赦。” 王亦君一愣,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叹道:“多谢姬兄海量!”姬远玄微笑道:“蚩尤兄弟与王兄弟情同手足,自然也是我姬某的兄弟,这么说就太见外了。”王亦君大喜,这几日隐隐结于心中的芥蒂终于彻底消散,说不出的轻松快活。 当下三人点破指尖,滴血入酒,立誓结拜。姬远玄年龄最长,为大哥;烈炎次之,王亦君排列第三。蚩尤虽然不在场,也洒酒于地,列为第四。拜礼既已,三人相视大笑。八殿女子见这三名少年男子英姿勃勃,神采飞扬,无不 倾倒。瑶池宫中,群雄黯然,所有的风头一时都被三人抢尽。 王亦君三人正自谈笑,忽然听见当空响起霹雳似的厉喝:“贱人!还我科大哥命来!”一道红影如烈火飞舞,朝着西王母闪电冲去。王亦君倏然一震,失声道:“娘!” 红衣飘处,一道巨大的青龙幻影怒吼冲出,卷舞飞腾,朝着西王母当头撞落!八殿轰然,数十道人影从白金大殿缤纷冲起,刀光纵横,大喝声中齐齐阻挡那青光巨龙。碧光迸爆,轰隆震响,人影四飞摔落。 “轰!”白金大殿飞檐碎裂,石柱进飞,那道青龙来势凶猛,狂吼声中扑腾冲到;众人惊叫,桌案倾倒,登时乱作一团。西王母青丝飞扬,白衣飘舞,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凌厉高亢的长啸,云崩雾裂,瑶池宫的金钟、檐铃齐齐震响,叮当乱撞。那道青龙蓦地一震,朝上稍秸反弹。 “当!”西王母腰间的刀形玉胜呛然长吟,飞旋冲天,倏地爆涨起青白色的耀眼眩光,雷霆似的破空劈斩! “砰啷!”光芒刺目,气浪层叠迸爆。八殿中真气稍弱者纷纷被震得仰身摔倒。 那道青龙甩尾咆哮,破天盘旋,突如轻烟搦搦,倏然消散。“天之厉”顿了一顿,在阳光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光,急电似的收回西王母腰间,铿然犹自不绝。 碎瓦飞舞,水浪冲天。众人惊呼声中,红影飘落,翩翩立于四海殿前。金发碧眼,雪肤明眸,妖娆美艳不可逼视,果然是名震天下的荒外第一高手东海龙神。 群雄凛然,心想:“原来是她!难怪竟能和西王母打个平手。”王亦君、六侯爷等人又惊又喜,齐齐起身,叫道:“陛下!”龙神听若不闻,俏脸罩霜,戟指厉声喝道:“贱人!今日若不将科大哥的性命还来,我誓将昆仑淹没为汪洋!” 八殿轰然,纤纤陡然色变,霍地起身,若非龙神救过她的性命,又是王亦君的义母,只怕她早已竖眉斥骂了。但转瞬之间,心中“咯登”一响,隐隐觉得龙神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当年既已答应父亲信守秘密,今日若无几分把握,当不至于如此。西王母淡淡道:“龙神这话没头没尾,好生奇怪,不知你说的科大侠是谁?与我何干?” 龙神恨恨地瞪视着西王母,碧绿的眼波中狂怒悲苦,泪光滢滢,突然格格大笑,喃喃自语道:“科汗淮呀科汗淮!你可听见了吗?这贱人亲手杀了你不说,竟连你是她的什么人也没胆承认呢!如此薄情寡义的贱人,你竟对她痴情不渝!嘿嘿,时至今日,你有没有一点后悔呢?”说到最后一句,悲怒难遏,声音微颤,一颗泪珠倏然滑落。 素闻龙神喜怒无常,凶暴刚烈,想不到竟会在大庭广众旁若无人地伤心落泪。众人心下大奇,隐隐之中猜到其意,暗自骇然。乌丝兰玛故作讶然道:“科汗淮?原来龙神所说的竟是本族叛逆,断浪刀科汗淮吗?他竟是死在王母之手吗?这有趣得紧呢!” 天吴叹道:“四年前蜃楼城一战中,科逆失踪不见,我还以为他溺死东海,想不到……”摇头不语,倒像是已经认定科汗淮为西王母所杀。群雄轰然,窃窃私语。纤纤木然站立,蹙眉不语,怔怔地望着西王母,将信将疑,心底里一阵阵发寒,说不出的迷惘、害怕。 西王母神色不变,点头道:“原来龙神说的是断浪刀吗?我与他不过见过几面,那已是十几年前的蟠桃会往事,从那以后再没见过。不知龙神从何处听到这个谣言?”淡蓝色的眼珠冷冷地凝视着龙神,淡然道:“另外,不知龙神与断浪刀又有什么关系?竟为了他如此大发雷霆?还敢口出狂言,水淹昆仑?” 眼见乌丝兰玛、句芒、烈碧光晟等人微笑作壁上观,时而煽风点火,王亦君心里更是焦虑不安,当下传音龙神,温言劝慰。龙神胸脯剧烈起伏,气怒已极,哪听得入耳?格格笑道:“科大哥与我什么关系?贱人,你当我像你吗?连自己喜欢什么人也不敢承认?” 她仰起头,碧眼傲然环顾众人,一字字的大声道:“你们都听好了,断浪刀科汗淮是我今生今世唯一喜欢的男人!为了他,我甘愿抛却所有,就算是天崩地裂,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声音激烈森寒,如烈火坚冰,破入群雄的心底。 众人惊骇莫名,面面相觑。其时大荒虽然仍颇为开放,但已日益讲究礼法规范,所谓“野合”之事也不过在乡间部落偶有发生;各族贵侯更是以礼法为贵贱分野,循规蹈矩,从未听过一个女子胆敢在公众场合如此激烈而不知羞耻地表达她的爱意,何况这个女子竟还是一国之君! 一时间,八殿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各异,敬佩有之,鄙夷有之,欣赏有之,憎厌有之,害怕亦有之。王亦君心下大震,悲欣交集,忖道:“科大侠泉下有知,听到娘的这一番话,也该微笑闭目了。” 却听白帝叹道:“科大侠有如此红颜知己,也不罔来此世间一遭了。”顿了顿,温言道:“但请龙神明鉴,西王母的确不曾杀死断浪刀,此中只怕有小人挑拨……” 龙神凌厉神色稍缓,格格脆笑,凄然道:“白帝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为这贱人开脱?既要证据,我这就拿出来让大家瞧个分明!”红袖飘舞,一只银白色的四翅怪虫嗡嗡飞出,在她素手之间盘绕飞舞。 “泪影虫!”众人齐声低呼。龙神冷冷道:“不错,这就是你们大荒的泪影虫。据说它流泪的时候,可以将当时见到的情景影印到泪珠里。泪珠滚落泪囊,凝结为藏有影像的珍珠。白水香,你杀死科大哥的时候,可没想到有这么一只虫子吧?” 西王母花容微变,瞥了一眼乌丝兰玛,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颇 为幸灾乐祸,淡蓝色的眼中蓦地闪过愤怒神色。龙神左手舒展,真气“哧哧”激生,倏地化为一面直径三尺的气镜;右手指尖轻弹,绚光飞舞,泪影虫“嗡”地一震,头部溅出一颗细小的珍珠,在龙神的指尖真气里徐徐旋转,幻光流离。 “噗!”龙神指尖绚光透过珍珠,投射在气镜之上,形成彩色景象。众人“咦”地一声叫了起来:“竐窳!” 那幻影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红角碧眼龙头怪兽,银鳞闪闪,獠牙森森,凶神恶煞,似乎正在痛苦咆哮。 龙神指尖轻弹,泪影虫迸出第二颗珍珠,气镜摇晃,幻影波荡。八殿轰然,纤纤娇躯剧颤,失声道:“爹!” 泪水倏地夺眶涌出。幻影依旧是竐窳,只是其头部已经幻化为人形,银发飞扬,清俊的脸容满是苦痛而愤怒的神色,正是科汗淮。 龙神冷笑道:“贱人,你敢说认不得他吗?他这一头银发,便是因你而变白!”素手激扬,泪影虫的第三颗泪珠溅了出来。 绚光摇曳,幻影正中立着一个豹斑白衣女子,端庄秀丽,正是西王母。只是眉尖轻蹙,脸上杀气凛然,双臂高振;咫尺之外,竐窳昂首悲吼,天之厉白光凛冽,从它脊背没入,鲜血飞射。正是当夜在雁门大泽,西王母击杀竐窳的一幕。 八殿哗声大作,王亦君又惊又怒,心中一沉,蓦地瞥望纤纤,只见她俏脸惨白,杏眼中泪光泫然,惊骇、恐惧、愤怒、悲苦交相掺杂,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呆呆凝望着泪影虫幻象,突地发出一声凄恻裂心的尖叫,摔倒在地。 王亦君大惊,飞身冲去,不顾众人灼灼目光,将纤纤抱了起来。八台大殿一片混乱,金族群雄纷纷围了过来,御医也急忙赶到。 纤纤浑身冰凉僵硬,怔怔地望着蓝天,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呆滞,泪水却不住地从眼角淌落。王亦君心痛如割,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真气绵绵输入。过了半晌,她方才“啊”地哭出声来,大口大口地抽泣着,紧紧地抱住王亦君,将头埋入他的怀中,簌簌颤抖。那悲切而苦痛的哭声,彷佛厉电劈入王亦君的心中。 她殷殷切切地期盼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