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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赶我出去吧?”虽然想干脆就这样赖着不走,但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吧,只在解释后尽量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事。程斐瑄的算盘樊渊不会领会不到,对于樊渊来说,动心便是动心,并没什么不可承认的。他看重的,程斐瑄都能给他,那他也不会有总吊着人不上不下的打算。他不爱许诺,唯恐失约,但此刻他是难得认真地许诺道:“凡有我之处,便给你留块地。”他用的是“我”,不是“渊”。这话比起那句“不知蕴藉几多香”的隐晦,一下不知直白了多少,就是不去翻书查阅各种是个人都能懂的。樊渊这人骨子里总是有股书生气,虽不至于迂腐但言语之间总是委婉有礼,难得从樊渊嘴里得到这么一句,简直是意外之喜。程斐瑄忽然脸色变得很古怪,说不出是喜极还是怒极,似笑非笑的。樊渊微微挑眉,悠然问道:“怎么?”程斐瑄看了眼樊渊急切道:“君行,你能不能先转过去。”樊渊不明就里,疑惑道:“为何?”“我……我现在特别想围着院子跑两圈,要是忍不住蹦一下跳一下的,被看到岂不是很丢脸?”樊渊这才晓得他那古怪的表情是兴奋过头的缘故。不过……难道不被我看到,你这么说出来,就不觉得丢脸了?樊渊微微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逻辑,但也一贯贴心到底地转身:“随你。”等他自己转过去看不到程斐瑄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他居然因这种理由如此轻易把后背露给了另一个人。这么危险的举动……樊渊心里惊异,为原来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信任这人,相信他没有威胁,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意识到此,樊渊心里却没有惶惶不安,也没有为自己的反常感到不悦。相反,程斐瑄到底是怎么跑圈的樊渊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忍不住中途跳起来樊渊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情绪似乎可以感染,他觉得他现在也很欢喜。第一章交辉流萤血与夜登堂入室第一步正式达成。当然,齐王殿下就算留宿樊家别院也还没能成功跑进樊渊的房间,他乖乖地待在隔壁客房度过了一晚上。没准备朝服的程斐瑄在樊渊醒来之前就趁夜跑回了齐王府,然后又一路跑回来。默默等待着樊渊的起床。这样折腾来去,他也没觉得累,反而精神极佳。樊渊动身上早朝的时候天还没大亮,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程斐瑄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设想了好几遍,越想越期待,但是再想想他现在穿着朝服,要是被人发现了身份的后果……程斐瑄犹豫了半响,然后忍痛放弃了和樊渊一起去早朝的打算。“君行你先走吧,我偷偷跟在后面就好了。”努力维持一脸淡定,试图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的齐王,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欲盖弥彰的失败演技在樊渊眼里何其拙劣。樊渊只是静静望了他一眼,颔首以对,没有拆穿他。正是天光渐起,瑶京城里蒙着一片混沌,路边还有几盏亮着的灯笼,飘渺的灯火笼下小小的一片地,周遭俱是昏暗。黑暗里的光,如此微弱却倔强,恰如流萤之名的由来。樊渊独自走出去一段路,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路边的灯笼沉默不语。他不知齐王因何起意,却懂得自己为何动摇。孟君行临死前那段记忆里,充斥着看厌了的红色与黑色,死寂而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没有一刻不厌恶这些,但无论陷入各种深渊却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原则。他没试过挣脱黑暗,他融于黑暗,依旧心有微光,始终在与暗黑做斗争,只求无愧于心。他遵循着自己心中的标准,划出自己的仁义礼智信,然后坚定地行于黑暗。他喜欢“流萤”这个名字,不照它人,独善其身。也曾以为在黑暗中隐匿却绝不屈服,就是“流萤”存在的意义。这位真正的流萤创始人告诉他了不一样的答案。齐王这人身上却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同样是染着血色与夜色,比之死寂,那是如此的鲜活明亮,像竭力燃烧自己的柴火,用尽一切地追逐光明,试着离开黑暗。齐王的“流萤”,即使身仅有微光,也要倾尽所有成就一片光明,就算染上血与夜也不放弃追求光明的资格。如梦初醒,心有所撼。利益好处之类的不过是加深巩固决心的条件,最初让他动心的,正是这样的一颗心。模模糊糊摇摆的灯笼搅混了视线。朦胧恍惚的街道上,零星窸窣响起风声阵阵。他循声望去,遥遥游离地凝视着墙角。他忽而就笑了,俊秀的眉眼流转着清浅风流:“出来吧。”樊渊抬手,朝那个方向伸出了一只手,指尖衬着即将破开的天光,朝服下里面罩着的轻衣袖口的三叶流云优雅如故。前世今生,他总得活得不一样才算有滋有味。君行在邀请他一起。这个认知让程斐瑄不由屏住了呼吸,他当然无法拒绝这种可怕的诱惑。他甚至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走出去,然后在樊渊柔和的目光下,牵住了那一只手。层层推开的涟漪,越推越广泛,最后肆意生起无法抑制的波涛。第一章山呼万岁遇扶罔当程斐瑄真的牵着他的手,然后两个人一起在路上同行的时候,樊渊才慢一拍地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怎样一种决定。不过决定既然已经做出,也没有反悔的必要,后悔这种事只是浪费时间,直面问题并去解决它才是樊渊一贯的作风。“君行……”程斐瑄忽然低声唤道,暗含着些许担忧和某种莫名而来的杀意。樊渊不动声色向旁边看去,一个早起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在扫去门前的落叶,他对着赶赴早朝的各色官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对他们投入太多关注。程斐瑄和樊渊的双手被宽大的衣袖遮挡,一眼看去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樊渊穿的是六品青色朝服,程斐瑄穿一身绯袍,乃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所穿,按制他也是可以穿的。这个品阶的官员大多都是乘轿到宫门口,因而看程斐瑄路过的时候这个老者也就多看了一眼。老者当然不晓得这多看的一眼,倒是惹来了点麻烦。终归程斐瑄所穿的,上绣并非鹤雀雁之类的禽鸟,也非狮虎豹之类的走兽,而是四爪龙纹。明眼人自然能看出他的身份。程斐瑄自家知自家事,他可是一切自命清高的文人士官所深恶痛绝的角色,无论谁和他搭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