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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第31节

    临春侧过身背对着谢明峥躺下,在?被子里偷偷闻了闻手的味道。其实没什么?味道,但?总让临春有些反感。

    他不?会日后都要脏她的手吧?

    临春瘪嘴,好烦。

    她上回分明给他提过别的办法?,可他似乎都没有尝试的意思,光顾着污她的清白了。

    如此想着,临春略略转头,看向?身侧的谢明峥。

    谢明峥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临春有些泄气,她也不?敢把他叫起来,让他重新睡。这时候好不?容易消停点的肚子忽然又抽痛了下,临春捂着肚子,将腿蜷缩着,抵在?小腹处。

    到黄昏那会儿,她的肚子已经不?痛,她便没再准备手炉,没想到这会儿还会痛起来。这种痛并?不?强烈,却又难以忽视。

    她闭着眼,试图让自?己?早些入睡,睡着了就不?痛了。

    正揉着肚子,忽地?感觉到身侧的阴影贴得更近。

    “又把药喂给盆景了?”谢明峥低沉的嗓音落在?临春耳畔。

    她没好气反驳:“才没有。”

    “我来癸水了。”她闷闷地?说。

    耳畔那道嗓音道:“那你与冰镇酸梅汤的孩子无了。”

    临春嘴巴瘪得更凶,有点委屈。他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嬷嬷说过,女子来癸水的时候身体最为?虚弱,她都这么?虚弱了,谢明峥还只想着阴阳怪气她。

    就不?能关心她一下吗?她就真是一个给他治病的工具吗?可她又不?是真的工具,她是人,有情感的。

    临春越想越委屈,鼻头翕动?,眼眸内迅速水雾氤氲,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落。她一哭,肩膀就忍不?住颤动?,很细微,显得楚楚可怜。

    泪眼婆娑之际,蓦地?感觉小腹上落下一个重量,带着热意。

    是谢明峥宽大的手掌。

    似乎有一声?轻微的叹息飘在?耳边,临春不?确定。

    谢明峥没说话,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暖热了她的小腹,甚至好心地?替她揉了揉。热度从小腹处传来,慢慢地?,那点疼痛渐渐消失不?见。

    临春止住了哭,变作更小声?地?抽噎。

    “你是水做的吗?”眼泪好像永远止不?住。

    临春小声?说:“我就是爱哭怎么?了?”

    没怎么?,挺可爱的,谢明峥勾动?一侧嘴角,长臂微收,这姿势像将临春捞进怀里似的。临春有些别扭,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又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听着谢明峥规律的心跳,临春慢慢被困意裹挟,陷入梦乡。

    临睡前,她忽然觉得,谢明峥的胸膛还挺有安全感的。

    这一夜无梦,只有酣眠。

    -

    天子金口玉言说要给晋王相看,临春虽说想敷衍了事,却也得走?个形式。她如今贵为?贵妃,后宫大权尽在?她手,又是借陛下的口谕,那些贵女们也不?敢拂她面子。

    临春还是挑出一些品貌才行兼备的女子,给她们发了帖子,在?菡萏园办赏花宴。上回她去?菡萏园时,荷花才稀稀拉拉开了几朵,这些日子气温骤升,荷花便都绽放。

    赏花宴定在?五月二十七,后日。

    临春命她们准备好赏花宴要用的东西?,再怎么?说,也是她主办的宴会,不?能丢了面子。更何况如今她名义上是谢明峥的贵妃,她的面子也是谢明峥的面子,谢明峥那么?好面子的人,若是丢了他的面子,定然又要生气。

    女子癸水期三至七日都有,临春便属于折中的,只有五日。她从前来癸水时,五日里要疼上三日,这回竟只疼了起初那一日。

    于临春而言,不?用忍受疼痛,这是大好事。只是她无端想起那天夜里,谢明峥的手掌揉着她肚子,温温热热,他的长臂将自?己?抱在?怀里,坚实的胸膛与长臂仿佛圈出一寸天地?,将她稳妥安置。

    临春走?了神。

    朱弦唤了好几声?:“娘娘?”

    “嗯?怎么?了?”临春才回过神,面颊有些热,她握着玉骨扇,给自?己?扇了扇,看向?朱弦。

    朱弦将赏花宴邀请的名单递上:“上回崔美人曾向?您荐过家中姊妹,您看,可要加上崔家小姐?”

    临春懒懒应道:“那便加上吧。”左右多一个也不?多。

    朱弦颔首,拿着帖子退下。

    赏花宴的事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临春松了口气,眼底浮现出几分欣喜。虽说谢明峥这事管得太宽,她不?大喜欢,可借着这赏花宴相看之由,倒是能与三哥见上一面,倒是好事。

    自?从母妃出事后,临春再没见过三哥。算起来,都已经一个多月,也不?知三哥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所有兄弟姊妹里,临春与三哥谢渊最亲近,关系最好。在?临春看来,三哥从不?会因?为?她母妃的出身而轻视她,一向?待她极好,而三哥又是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她甚为?喜欢这位兄长。

    但?也只是对兄长的喜欢。

    赏花宴之事,谢明峥自?然知晓。他见临春小心翼翼地?依照谢渊的喜好准备东西?,那点不?悦又涌上来。

    “你对晋王,倒是了解。”

    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他说这话时面容平淡,临春一时没感觉出异样,应了一句:“是呀,我同?晋王自?幼一起长大,对他的喜好自?然了解了。”

    谢明峥哦了声?,指着名单道:“我爱吃葡萄。”

    临春莫名其妙:“碧云,去?拿些葡萄来。”

    葡萄,她也爱吃葡萄。没料到谢明峥在?饮食上,与她的喜好重叠度这般高。不?过临春爱吃葡萄,却不?爱吃葡萄皮,她吃葡萄时一定要把皮剥了,颇为?麻烦。

    谢明峥又道:“在?这里加上,多备些葡萄。”

    临春照做,命朱弦在?名单上添些葡萄,待添完了,又奇怪:“你爱吃葡萄,为?何要在?这里添?”

    这不?是她三哥相看的赏花宴么??怎么?喜好还得照着谢明峥的?

    谢明峥搁下名单,从高脚托盘中拿过一粒紫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进口中,“因?为?我也要去?。”

    临春默然片刻,看着谢明峥眨了眨眼。

    他去?干嘛?他也要相看?

    “……宫里那几位美人不?讨你喜欢?”临春迟疑着问,他终于要开窍了,决定去?找个女子试试自?己?是否能行了吗?

    “可我挑的那些女子,除了美貌,还依据品行才德,恐怕不?合你的心意。”

    谢明峥眸色微暗:“为?何要合我心意?晋王既然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为?他参谋参谋,不?可么??”

    他若不?在?,她与晋王若是相谈甚欢,怎么?办?

    临春微微苦眉:“你有这么?好吗?”

    他十八岁认回皇家,与三哥素日的交集少之又少,顶多称得上一句点头之交,怎么?就说得好似手足情深一般?

    “如何没有?”谢明峥并?不?跟她多话,施施然又拿过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宫中的葡萄皆为?上品,比外头的更甜,甚至甜得有些发腻。谢明峥从前不?喜欢吃葡萄,可那回临春便是坐在?椅子上吃葡萄,渐渐他也喜欢吃葡萄。

    临春没敢再说什么?,她怕自?己?又说什么?惹谢明峥不?高兴,既然他这样认为?,那便是吧。

    她亦从托盘中拿了一颗葡萄吃,乌紫的葡萄汁水充盈,入口香甜。她将葡萄拿在?指尖,樱桃小嘴咬下一半,乌亮的汁水沾在?她娇嫩的唇上,好似不?是葡萄的汁水,而是她的汁水。

    而后,她将另一半葡萄也咬下,手指上留下些甜腻的汁水,也被她吮干净。

    谢明峥偏头看着,又想到那一年的事。

    临春吃得津津有味,欲再拿时,注意到谢明峥的目光,有些尴尬。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当真是离谢明峥太近了,她自?然而然暴露出一些不?在?人前显露的本性。

    他不?会嫌弃自?己?吧?临春默默想着,忽然想到她用手给他治病的事。

    顿时觉得刚才舔手那一下动?作充满了……

    有些恶心。

    临春赶紧倒了杯茶水,将自?己?的恶心感压下去?。

    听见谢明峥道:“你的舞练得如何了?”

    临春微呛到,眼睛忽闪忽闪的,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崴了脚之后,又感染风寒,风寒没好几天,又肚子痛,来癸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答应过谢明峥要给他跳舞。

    临春悻悻笑:“……忘了,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练。”

    她想了想,如今五月尾巴,马上六月,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临春一直有跳舞,只是近一个月没跳,倒也不?至于太过手生。

    “应该能赶上你生辰。”她道。

    谢明峥抬眸,他生辰是七月初八,她竟然记得?

    一点愉悦感油然而生。

    临春没有刻意记,只不?过他回到皇宫那一年,也是夏日。她打了他之后没多久,便是谢明峥生辰,先帝为?庆祝,也算接风洗尘,为?他大办了生辰宴。

    那时临春心中忐忑不?安,也为?他用心备了一份生辰礼,意欲赔罪。可当时他眼神好凶,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好像要杀人的气质,让临春害怕,临春终究没能把道歉的话说出,只是叫人把自?己?备的生辰礼送去?。

    也因?此记忆深刻。

    “近来天气愈发热,我打算过些日子前往墨玉行宫避暑。”谢明峥忽然道。

    帝王于夏日前往行宫避暑,是大楚历来就有的传统。临春以前也跟着先帝去?过行宫避暑,行宫那边绿树林荫,甚为?清凉。但?先帝爱去?的行宫离玉京颇近,墨玉行宫则更远。听闻这消息,霎时间双眼放光,喜形于色。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不?由又吃了两颗葡萄。

    倏地?,又问:“你应该会带我去?吧?”

    “嗯。”

    临春笑眼弯弯,“你真好,谢明峥。”

    -

    赏花宴这日,菡萏园中一切准备妥当,受邀的贵女们准时而至,于园中落座。临春比她们到得稍迟一些,这是拿捏身份的做派,不?能来得比她们早,但?也不?能来得太迟。

    临春扶着碧云的手,缓步入游廊,贵女们便都行礼问安:“给贵妃请安。”

    “免礼,今日既然是赏花,你们不?必拘束。瞧这荷花开得多好,都去?瞧瞧吧,别耽误了美景。”临春端着架子,说了两句,便自?行退至僻静处。

    她不?是今日的主角,不?必要露太多脸,说太多话。

    临春懒懒坐在?亭子里,四面的竹帘放下,只余下一面临荷塘的。水波潋滟,临春兀自?摇着玉骨扇,吃着葡萄,看着荷花,看着那些如花美眷。

    也不?知道三哥会不?会有中意的?

    虽说她不?喜欢这种强制性的事,不?过谢明峥说了,只是相看,并?不?强迫三哥娶谁,倒还好。若是真能从中与谁看对眼,那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三哥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