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如今阿姐回来了,她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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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正逢滚滚热浪的夏季炎炎,可那抹青色影子单单往那一站,便觉四周寒意肆虐。 一个沉蔼无光的眼神扫过来刺得她当即打了个大大的哆嗦,顿时森森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后背,冷的人牙齿发颤。 这高高的宫墙里时常就会死人,他哪里又会把小太监的一条人命当回事呢。 那日帝渺回宫便病了一场,发了两日低烧。 夜里梦回时她都会偶尔念起那一双蔓延着死气沉沉的黑眸,犹如噩梦如蛆入髓,至死难忘。 永安帝姬天生心善温柔,待人有礼,对下人宮婢说话都是温温语语的,从未打骂过奴才一句。 她的好脾性在皇宫里是出了名的良善可亲,因此宫里的那些狠厉之事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都藏着不让她知晓。 以明面上她从未见过那些事,而这突然撞见一次被吓得够呛也就不足为怪。 姜司公三个字在内廷太监们的耳朵边也是叫得响的一个名号,这事过后帝渺亦是有些畏惧他,平日里远远见着他的身影就要绕路远走。 实在迫不得已见一面,她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埋入了地里才觉甘心。 幸而那姜司公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少有来往后宫,帝渺这才安心在后宫之中随意走动。 只没想到今日领阿姐来的人就是那吓人破胆的主儿,她初见阿姐高兴的发昏,又被那头黑豹吓得大哭,并未注意到外人在场。 所以一眼看见他时就不自觉的往阿姐的怀里躲避,也只有躲在阿姐的怀里方觉安全。 “莫怕,有阿姐在,他绝不敢伤你的。”听完这话,帝渚心里对那人便去了些好感,颇是心疼的拍了拍meimei柔弱单薄的肩膀。 虽说她本就对那人没太大感觉,可瞧着那人对她敬重合礼的态度,以及面对松子的那份故作无谓的胆量,都是她入宫之后所接触不多的人里表现不错的。 没想到他原是铁心残忍的暴戾性子,对着个小小卑微的小太监说鞭打变鞭打,视人命如无物,还害的自家meimei如此忧惧不已,她心里便生了几分不满。 帝渺使劲点了点头,笑的眼睛都成了弯弯月牙,又探头撒娇的蹭了蹭帝渚的胸脯,越发笑的欢喜满足。 如今阿姐回来了,她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这深深高墙的后宫太大太冷,她每晚躺在冰凉的大床上,裹着厚重柔软的金丝缠被,扳着指头认真的算着阿姐离开了多少天。 算完之后便日日盼着阿姐回来,想的她魂牵梦绕,茶饭不思。 而今盼来盼去,终于把阿姐盼了回来,别提她有多高兴了! 抱着帝渚的腰,抵着帝渚冰凉坚硬的铠甲,一下都不肯放开的帝渺笑嘻嘻的仰头,看着如今已是长得龙姿凤章的阿姐,一时间又想笑又想哭。 “阿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 语落,帝渺一脸不信,嘴角高高不服气的翘起。 帝渚笑的温柔缱绻,柔情溺漫,今日这一天她笑的如此欢畅真诚的次数都抵得上她去年笑的总和。 帝渚抬指怜惜的摸了摸meimei柔软如云的脸蛋,又颔首轻轻的在她饱满光洁的眉间一吻。 她抱着怀里的meimei,就像是抱了一个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轻了舍不得,重了,还是舍不得。 “渺渺,你有多想阿姐,阿姐想你就比你想我更多百倍。” 因为大将军才从边疆奔波多月归来,舟车劳顿,皇上感顿大将军此番辛劳,特是恩赦大将军三日不用上朝拜见。 皇帝特意叮嘱她只需在将军府中好好休养生息,顺便安置好一干回朝将士。 可大将军此番紧赶慢赶的回皇城都是为了心上的亲meimei,再见到日思夜想的皇妹后哪里能有多余心思放在别处。 每日辰时就早早起床收拾入宫,到了晚间宫门快要落锁时刻才是依依不舍的回到将军府。 回去之后她也没腾出太多时间给府里早就等命做事的将士心腹们。 她一心一意记挂的还是明日又该给皇妹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大将军把自家府邸的后库翻了个底朝天,挑挑拣拣许久也只是挑出了一件她勉强看得上眼,准备次日送给自家meimei把玩的稀奇小玩意。 全然不顾其他的珍贵宝物被她一脚踩得稀碎。 自此,将军府上下谁还能不知道大将军视妹如命,满心满意在乎的都是永宁帝姬一人。 短短两日的功夫,将军府的男男女女们都甚是唏嘘自己没有这等好福气。 有兄长长姐的不住幽怨自己撞不上这等权大厉害,一心宠幼的好长姐。 没有兄长长姐的则是埋怨父母没有给自己生个好胎,怎么自己生不成大将军那般好的天贵命格。 但怨来怨去,最后只能叹息自己前世没有做成大善事,所以这辈子自己投不成得天独厚的永宁帝姬一命,受不到大将军的宠爱呵护。 “阿姐,那只生的好吓人的黑豹子怎的再没跟着你来了?” 这日,天光大好,满壁金光撒入内殿,细碎的金光斑驳了桌案上的桃花枝。 帝渚正拿着一把银光烁烁的云纹匕首,目光定定的给自家meimei削果皮。 闻言抬头看了看面前毫不在乎形象的叉开双脚,一边顽皮的摇着小小的脚尖,一边乖巧等吃的帝渺,一对上meimei的面容。 她凌厉带煞的眉眼立即温和了几分,柔声道:“你不是怕它吗?以后它都不会来了。” 帝渺笑眯眯的哦了一声,她可怕得很那只豹子呢! 就算那豹子极听阿姐的话,名字听着也挺好玩亲切的,但她还是一见就怕的发抖。 看meimei笑的一脸宽心,帝渚也跟着微微一笑,并不在乎这等小事,随即低下头继续削水果。 她削人骨皮倒是轻而易举,但削这又软又小的东西还真有点难度。 正当她越削手里的水果形状越是古怪时,耳边又响起帝渺好奇的问话。 “阿姐,那只叫松子的豹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呀?为什么它这么听你的话啊?” 过后她才知那是只极难得的金纹黑豹,只生长在苦寒之地的天山上,远不是普通豺狼能比拟的稀少物种。 不过与她而言都无什么差别 反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吓人猛兽,看一眼都要打个寒颤。 “是从南陵雪山上的一处狼窝。山脚下的村民们时常抱怨山上有狼下来咬人,连白日都不敢孤身出门,我知道了便带着十几个将士上山猎狼,一路杀到狼窝时看到一只母金黑豹子才死不久,腹下躺了只刚生出来的小豹子奄奄一息的窝着,我心有不忍便带回营养着了。” 说完这话,手里已是看不出来原本是个什么模样的水果便大概算是削好了。 第一次削水果的大将军皱眉看了自己的成就品足足半刻,觉得实在配不上给自家千娇万贵的meimei吃。 于是她转手就要把它丢开,打算重新再削一个。 不想刚举手要扔出殿外,一只素白羸弱的手就快速伸了过来抓住了那只果子,再然后那只丑陋无比的果子就含进了自家meimei的小嘴里。 帝渺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帝渚,鼓着两颊砸吧砸吧的嚼,吃的滋滋有味。 帝渚看着看着忽是笑了,又从果盘里抓过了一只蜜桃慢慢的削。 帝渺从小就最喜欢吃蜜桃,但她从不吃果皮,只吃果rou,而且就喜欢整个整个的啃。 因为父君的身份卑贱,且也不受母皇喜爱,所以三父女在皇宫里过的不算太好。 像这种进贡才有的蜜桃那时候她们也是难得吃一回,每次得到为数不多的蜜桃她都直接给了帝渺。 但年幼的帝渺因为身弱多病,蜜桃是阴物不得多吃,她也不敢多吃,那时疼爱她们两姐妹入骨的父君还在,她从未有机会给meimei削果皮。 如今她们两姐妹的生活与从前截然相反,这蜜桃也不是当初那期盼不得的东西,只要她喜欢每日都可吃上。 即便如此帝渺还是最爱吃蜜桃,只是当初替她削果皮的人则是由父君变成了宮婢,现在又变成了阿姐。 人不能太贪心了,有了蜜桃,还有阿姐给她削果皮,她很满足,很欢喜,哪怕这颗桃子被削的极丑,她仍是很欢喜。 一面削皮,帝渚一面接着回答。 “松子是我一手带在身边养大的,被我驯养的极好,平日里跟着我上战场杀敌也是凶猛无比,好几次救我于险境。因此吃睡它都跟我一起,整整五年我走到哪它就在哪,从未与我分离过。” “啊?”帝渺惊诧的看她,又有些愧疚,“既然这样,那阿姐你……” 她那日就见了那黑豹一面便被阿姐赶到了门外待着一动不动,之后阿姐看她害怕就再没带着黑豹入宫了。 她本以为这只黑豹就是阿姐养的一只“宠物”,但如今听来那黑豹不仅是阿姐的大恩豹子,甚至相当于阿姐的亲人了。 阿姐的大恩“人”,也就是她的大恩人,可阿姐如今却是因了自己就把它抛弃一边,她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帝渚一眼看穿自家meimei的愧疚,柔声劝慰道:“在边疆都是些刀枪不入的壮汉,百姓们常年与蛮人对战胆子亦是不小,所以都不是太怕松子。“ “可这是皇城,多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贵族,我出入随行再带着它多有不便,让它留在将军府里待着是最好的安置法子,所以不带它来怪不得你,无需太过在意。” “真的吗?”帝渺不太确定这对阿姐来说真是个小事。 帝渚浅笑,淡淡垂眼,把手里勉强削好的果子递给她:“真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何必骗你。” 其实她骗了她,她只是入宫才不会带松子,平时她无论去了哪里都还是带着松子的,任这皇城多是软弱无力的普通百姓又如何? 她本就不多出将军府,就算出了将军府松子也不会贸然动手,只要有她在身侧看着,松子从不敢罔顾她的命令。 五年多的时光她已经彻底习惯了松子的存在,松子也只认她为主,只听她一人的话,两者之间谁也离不得谁。 不过因为帝渺是她最为重要的至亲亲人,她才会多番顾忌而已,至于其他从来不属于她在意的行列。 从头到尾,她就只在意meimei帝渺一人的喜怒哀乐,meimei快活,她便快活,meimei不欢喜,她就不舒坦。 一旦不舒坦,她就想杀人放火,饮烈酒,割白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