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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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晚了,好不容易晾干了衣服的两人却迷失在荒无人迹的深林中,眼瞧着太阳一点一点坠入西山,林中的气温陡然下降,微风一过,皇甫就听跟在身后的冯权打了个喷嚏。 “阿睿。” “无事。”冯权摇头,皇甫却是隐隐有些担心,冯权这身子骨可不比他强硬,先是顶着日头生生奔了一个时辰,后来又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只怕是吃不消的。 “不然先寻个避风的地方挨过这一夜吧。” 冯权正要拒绝,却被紧接着的几个喷嚏将话堵在了嗓子眼。 皇甫当即黑了脸,拽着冯权去寻能过夜的地方。 冯权坐在火堆前,裹紧了身上的衣裳,望着跳跃的火苗,有些昏昏欲睡。 皇甫摘了些野果子回来,摇了摇冯权,后者却直接倒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我累了。”皇甫也不敢再吵他,只是揽紧了怀里的人。 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遭罪过吧……皇甫也清楚冯权这一日奔波辛劳是真的累了。冯权看着很是颖悟绝伦,不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午后二人在林中兜兜转转的找不到路,眼见是瞒不下去了,冯权才承认自己路痴,皇甫听了好一阵嘲笑,差点儿被冯权又踹回河里去。 其实,路痴也蛮有趣的。皇甫轻笑起来,细细地欣赏着冯权入眠后的眉目,深深的觉着这个人才是这世间的宝物,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想要去了解,想要去拥有… 皇甫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有这么诡异的想法…… 错觉吧……皇甫宽慰着自己。冯权待他一片赤诚,他也应当以赤诚之心相报才对。 皇甫又愣愣的盯着冯权的脸,良久,困顿的合上了双眼,下意识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不出所料,第二日一早,皇甫转醒过来,就发现冯权开始发热了,脸上的红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却执拗的不肯让他扶着,直到摔了一跤以后…黑了脸的皇甫便攥着冯权的手没再放开。 二人沿着河岸走了小半日终于是找到了离开的路,皇甫在附近村子买了一匹瘦马,护着已然烧得昏昏沉沉的冯权赶回了襄武。 医工看过之后,开了方子,皇甫把药给冯权喂了下去,静候到深夜,冯权这才退了热,睁着浑沌的眼睛看皇甫忙前忙后。 医工被皇甫拽过来察看了一番,确定没事了,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忙别的病人去了,皇甫看着医工匆匆离去的身影总觉得不靠谱,又摸了摸冯权的额头,好像是不热了。“阿云。”冯权见他又不知要跑去哪儿,连忙拽住了他。 皇甫却是一脸严肃,“你先别睡,我去把药热一热,你喝了以后再睡。”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冯权无奈的叹了口气。 冯权喝了药,浑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抬眼时却见皇甫又定定地看他,“阿云?” “啊?”皇甫如梦方醒,接过了药碗,眨了眨眼,“你饿么?后面厨房有饭我去拿些过来。” 冯权刚要摇头,突然想着皇甫忙到现在想必也没有吃东西,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皇甫便端着吃食回来了。一碗清粥一份小菜,还有一小碟牛rou。冯权苦笑,这哪够两个人吃的。 “阿云,你还没吃饭吧。”冯权没有伸手去端饭,只是坐着问他。 皇甫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没吃,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儿我不饿,你先吃。” 冯权面无表情地推开了皇甫递来的托盘,“去拿些正经饭,不然我也不吃。” 皇甫抿了抿嘴,好似不大乐意,冯权有些生气,“是要我去拿么?”说着,便掀开被子要下地,皇甫赶忙应承着,将冯权塞回床上。 “我去拿就是了。”皇甫甚至觉得冯权此举颇为无赖,愤愤道,“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冯权被他气笑了。 皇甫端着白米饭坐在床前,还在闹别扭不肯跟他说话。 冯权喝了几口粥便没什么胃口了,夹了一块牛rou放到了皇甫碗里,皇甫一怔,看了看他还有小半碗的清粥,又把牛rou夹到了他碗里。冯权一时间哭笑不得。 冯权舀了一勺粥递到了皇甫嘴边,皇甫连连摇头,冯权温软的眉目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吃,不然我生气了。” 皇甫委委屈屈的就着冯权的手将粥咽了,冯权忍不住伸腿踹他,“你怎么这么任性。” “明明是你任性。”皇甫小声反嘴,“你一个病人竟然还不听话。” 冯权看了看碗里的剩饭,默默地又扒拉着吃了两口。 二更鼓响,冯权看着还在忙碌的皇甫直打瞌睡,唤了几声皇甫却不理他。冯权脑袋一偏,往枕头上一歪,哼了一声,“难受……”皇甫立马像听了什么大事的凑了过来。 “哪儿难受?我就觉得那医工的医术不大好……” “你再不躺下睡觉,我就要困死了。” “你困了那你就先睡啊。” 冯权眼眸一垂,显得有些落寞,“你这样忙碌着又不肯歇一歇,我看了心里难受。” 皇甫站了一会儿,挨不过冯权自责的眼神,躺到了他旁边。 皇甫躺着睡不着,身边冯权的气息已经趋于平静了,皇甫突然轻声叫着,“阿睿。” “嗯?”冯权低低应着,鼻息有些重。 “你,你有,有心上人么?”皇甫问着,话音未落就开始后悔了,他怎么鬼迷心窍似的问这种事。 “没有。”冯权懒懒地回着,皇甫心中不可遏制地涌出一股窃喜,流淌在血脉中,“我年前才娶了妻,还要什么心上人。” 皇甫脑中空白了半晌,回过神来时,冯权已经睡熟了。 原来,阿睿已经娶妻了。也是,像他这样的身份和年纪,没有娶妻才有些奇怪吧。 皇甫看着冯权,只感觉心中的那股窃喜慢慢的变作了苦涩。 他怎么这样不知廉耻地肖想着别人。 他的胸口不知为何堵得厉害,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皇甫睁着眼睛,枯躺了一夜。 第二日冯权醒了以后,才得知皇甫早起付了诊金,回家去了,想来是有什么事吧,冯权没有在意,谢过医工后回了在襄武的住处,生生睡了一天才缓过劲儿来。 又过了几日,冯权迎来了久久不应他帖子的皇甫。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冯权倒了杯茶水给他,见他风尘仆仆的,眼下乌青一片,好奇地问着。 “被我大兄抓回去清点御酒了,两天没得好睡了。”皇甫嘿嘿一笑,埋怨了两句,抿了口茶水,“你下帖子可是有事么?” “只是想设宴好相谢一番,不想你这么忙。” “没事没事。”皇甫笑着,“有什么好谢的,你我既有缘得见,帮你是应当应分的。”皇甫说着,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冯权闻声一笑,皇甫满面羞怯,“那你若想谢不如先填一下我的肚子吧。” “好。”冯权点头,“厨房里还有些面,你可吃得惯汤饼?” “什么都好。”皇甫向来好说话,冯权转身出去了,皇甫这才吐了口气,竟然能吃到阿睿亲手做的饭,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皇甫转而叹息,他其实不该来的,只是转天他就要押送御酒上路,实在是想过来看看冯权。 环顾一周,皇甫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屋子有些不对劲,这是卧房吧! 阿睿的卧房! 皇甫噌楞站了起来,满面通红,下意识要往外走,却又实在好奇冯权的卧房是个什么样,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看一眼,不看就亏了…… 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面铜镜,皇甫想了半晌也没想通为何要挂面镜子,想来应是冯权的个人癖好。“这镜子上的花纹真……”皇甫伸手摸了摸镜框上的纹路,觉得很是新奇,抬眼向上看着,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冯权端着一碗汤饼往房间里走,在窗前瞄见皇甫的身影,便停下看了一眼,却看见尺之璧上显现了画面,不知是何处的房梁上挂着一具微微晃动的尸体,那尸体面目还是完好的,冯权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浑身的血都冷了。 【注】 医工:医生,大夫 汤饼:类似于揪面片。汉朝时便已有了面食。 准备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