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水蔚将男人拖回家，像对待麻袋一样放置在地板上，水蔚皱着眉用脚踢了踢男人，见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知道是被下药了还是被打晕过去了。

    其实在L城这样的人随处可见，可能今天是声色犬马的风云人物，明天就沦为流落街头的流浪汉。

    但是，水蔚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头疼起来，她揉了揉眉心。

    或许真是布切尔锲而不舍的安利，她一无法违背内心把这个人当成不认识的尸体掠过了。

    水蔚就着灯光打量着男人，早些时候淋的雨现在已经干了，头发一缕一缕蜿蜒地贴在脸上。阿昊的眉骨高耸，鼻梁挺直，眉头紧皱，鼻尖、脸颊等地方蹭了灰，泛红发青，不难看出曾有一拳落在了他脸侧。

    阿昊身上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和黑色的长裤，若不是水蔚认出了此人，可能今晚之后这个人也要和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一样不翼而飞。

    水蔚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只是家中多了一个陌生人令她无法入睡，她坐在床上，盯着黑洞洞的房间，延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雨穿越回多年前的雨夜。

    那个无助的夜晚，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也看不清的，那个被称为母亲的模糊人脸，那场雨像冰冷的针，每一针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被藏的很严实，躲在废墟之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她看着曾经在怀里撒娇的小狗像一块破布被扔在一旁，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熄灭，看着父亲带着的眼镜被踩碎，她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替她屏蔽了一些画面，但却忘记彻底删除记忆。

    雨水混着泥污汇聚在她身边，形成一条黑色的河，她坐在污水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汇聚起来的蜿蜒的小河里。

    从客厅里传来的微弱声响惊醒了回忆里的她。

    但是男人的状态明显不对，水蔚皱着眉一掌将其打晕，蹲在地上检查对方的伤势。

    不知道对方下了什么药，致幻剂？毒品？还是迷药？

    她思索了一下，拿出通讯器拍了张照片编辑好发过去：你的人，你带走

    对方几乎是秒回的：ohhhhhhhh   GOD！～水蔚，你终于动手了！！！！！

    水蔚额角的黑线几乎都要实体化了：？

    紧接着，布切尔的通信请求在通讯器屏幕上疯狂的跳动，水蔚按着眉心，在沙发上坐下。

    布切尔的脸清晰地出现在通讯器投出全息投影上，色彩被扭曲成冷色，但水蔚能够想象的到他身后迷幻的霓虹灯光闪烁，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水蔚的耳朵便经历了一番轰炸。

    布切尔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啊啊啊啊啊，你真的准备和阿昊试试吗！！！！”

    “布切尔，再不好好说话，就永远别说话了。”水蔚揉着被震痛的耳朵，说。

    布切尔连忙求饶，他打开了降噪模式，语气也随着背景音的消失骤然平静下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阿昊拜托你先照顾一下，我只能向你保证，他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的。”

    他自己就是大麻烦！

    水蔚瘪了瘪嘴，轻踢了一脚不省人事的男人，发泄自己的不满。

    但她知道布切尔难得的正经意味着什么。

    “明天，你要给我解释。”

    话音未落，水蔚便看见有人向布切尔走来，哥俩好地揽住了他的肩，吹了个口哨，非常自来熟的发言：“哟，美女，不来看比赛啊。”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回答道，“诶，不来也好，我们战无不胜的战神居然不在，也没啥意思。不知道明天的比赛他会不会来啊……这可是千载难逢进入凶铃的机会呢～”

    “……”水蔚有些无语，怎么，布切尔的朋友都这么自来熟？

    “凶铃？”

    “是啊，凶铃又公开招募了，不问出身，打赢了擂台就可以进入凶铃，成为座上宾…”

    水蔚注意到布切尔的表情有些奇怪，居然直接将通信挂了。

    谁都知道，凶铃是上等人开的高级会所，只面向O城人，不过其中上上下下都有L城人……但是座上宾？能有这么好的事吗？

    经过几百年的演化，环境不可逆的破坏，拟生态区像细菌一样蔓延在地球表面，吸取着废土最后的养分，举全球之力供养着一片又一片的净土。

    拟生态区被人们称为Oasis，它们切割大陆，划分出不同的区域，绿洲之外是一片无人区，未经许可擅自闯入者会被直接击杀。无人区再往外便是L城，所谓的Lost   Place，对于O城人来说，L城就是不可降解、不可循环利用的垃圾，除了加剧生态污染别无意义。

    但事实上，在L城人看来，O城有着L城人无法触及的美好，建立在无限破坏之上的美好。两者之间隔着人为建构的、无法逾越的鸿沟，L城人无法随意通过边境线，但每年O城官方都会选定部分人前往O城，被选中的人也可以获得一定的补助金，并且O城人也可以携带任意的L城人进入O城。

    合法的人口贩卖。

    但这不影响人们甘之如饴。没有人能拒绝诱惑。

    其实也很好理解，如果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是断壁残垣，如果社会结构依然崩坏，如果生来就是低贱到尘埃里的下等人，那么就像大部分人无法拒绝酒精、药物滥用、性、毒品一样，也有人无法拒绝光鲜亮丽的体面。

    而多数前往失落之地的O城人多数也只是寻欢作乐的，他们早已发现了巨大的商机，誓要榨干垃圾城最后一点价值。因此，像凶铃这样的场所越来越多，有的只面向O城人，有的也向L城敞开大门，它们都会定期公开或私下招募员工，能够称之为“工作”的工作，在L城来说已经足够体面了，毕竟能进入其中也算是一只脚踏入O城了。

    其实，就现状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数以万计的L城全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甚至养活全家，还有机会去到“传说”中的绿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堂了。更何况公开竞聘的机会不多，人们抢破了头。

    水蔚合理怀疑，这无非是他们上等人开得大逃杀罢了。

    这不，所谓“战神”也因为挡了别人的路，不省人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