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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有些疑惑。楚图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上黏糊糊的,像是蜡,也像是油。他连忙低头,发现自己的脚下又隐隐约约有些黏。弯下腰一摸,这是蜡。他赶紧后退了几步,发现前面地板上冒出了黏黏糊糊的蜡油,这些蜡油在昏暗的走道里非常隐秘,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等被蜡油爬满全身,那时候他们还认得出里面的人是活人吗?不,应该说,他们认为变成蜡像的人,真的已经死了吗?还是不能动,清醒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在绝望中窒息呢?他当年第一次参与航线时,就最讨厌这种四面而来、躲无可躲的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改变。楚图冷眼看着对面静悄悄的蜡像,深吸了一口气,又像平日里一样勾起了嘴角,然后——转身就跑。识时务者为俊杰,先甩了这个蜡像再考虑被蜡油保卫的局面怎么破解啊。楚图在走道里疯狂地奔跑了起来,脚底黏答答的阻力感越来越强,到后来近乎要将他黏在地上!这条曾经左折右转的走道,现在却仿佛没有尽头,走道两边的蜡像本身摆着原来的滑稽动作,看到楚图却像是活了一样,眼珠子开始转动,僵硬的四肢咔哒咔哒地开始松动!楚图至少已经跑出了□□百米了,这么一座小小的蜡像馆却怎么也到不了头!他一路上激活的蜡像越来越多,排成了长队跟在他身后,乌压压的,像是见到了偶像的粉丝,狂热地追随着他。脚底的蜡油几乎要成功地抓住他了,楚图越跑越慢,两边走下台阶的蜡像几乎可以够到他的肩膀!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面墙,上面正挂着那块白板!昏暗的光线和身后一大群的蜡像都让他无法停下来去看白板上写了什么,事实上,因为巨大的惯性,楚图整个人几乎是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他不敢回头,后面的脚步声告诉他,这些蜡像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如果蜡像有唾沫的话。他左手一撑,想要转个身,没想到左手撑了个空!白板就这么翻转了过来,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一片空间。楚图屏住了呼吸,倚着白板,一个跟斗翻了进去。白板在他面前合上,将他和那一大群蜡像分隔了开。楚图呆坐在一片黑暗中,胸口起伏不定。真的太他妈刺激了!刚从蜡像海中逃生的他,非但没有后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从尾椎骨滋溜地窜上了后脑勺,让他瞳孔紧缩,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咳,咳。”他咳嗽了两声,从气管喘上来空气中带着丁点血管贲张、剧烈奔跑之后的腥甜。他伸出手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支撑点,费力地站了起来,跺了两下脚。很好,脚底没有蜡油。他长呼了两口气,重新恢复了平静。这里四周一片漆黑,他只能摸黑在身前不断探索。左手边似乎是一面墙,右手边有很大的空间。经历了千辛万苦,他终于在左手边找到一个类似于开关的按钮,按了下去,瞬间灯火通明。这里是蜡像的制作室。制作室的中央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次品和半成品们被整整齐齐地排列了右手边墙壁的两侧,他们或是脸上五官错位,或是身体各部分被打乱重组,或是仅仅为一坨不能称作人形的团块。它们肩并着肩,被钩子挂在了墙上,充当着人体壁毯。忽的一看,制作室中曾经像是发生了惨案,暗红的血液喷洒在了周围的蜡像身上,也许喷薄而出时像是一朵灿烂而残酷的曼陀罗。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些都是普通的红色油漆而已。楚图试探地走进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制作室的里面的阴影中,立着一具完整的蜡像。那正是被楚图甩在身后的那具商唤年的蜡像,它正直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半夜十二点,建议起床后食用≧W≦8、过往楚图第一次进入黎明航线是在24岁时。当时他硕士将要毕业,跟在老师身后上了那一艘从洛杉矶到亚瑟港的游轮。他已经记不清那条航线上发生过什么了,只记得老师死在了第二夜。但是他甚至都无法想起老师的姓名和样貌,在航线的力量下,这些东西都在被逐渐抹除。老师也许死在了他的面前,如此深刻的印象才使他知道,冥冥之中存在着这么一个人,更多的,却吝啬地不许他一分一毫。据那些来接风的朋友说,游轮抵港的时候,他是整艘船上最正常、最平静的人。他却觉得,自己是在一片混沌的疯癫中再次踏上了土地。之后的他,成为了岸客,一种依仗着通关者安全身份保护权贵航行的人。黎明航线的传说让这些惜命的人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只要航线会经过太平洋的公海,他们的船上总养着这么一群为了以防万一而存在的“闲人”。最初,他感觉自己是在寻找着什么,这种东西像极了他的老师,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地存在,却完全不知形状和所踪。这种东西却又不像他的老师,不存在于过去,反而推着他向前,在他生活的每分每秒掐住他的喉咙。这种感觉焦灼着他,以至于接下来的一年半里,这位本该踏入电影圈的天之骄子几乎成为了一名水手,无缝地从一条船到另一条船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没有人不知道这位比主顾气质更像老板的岸客是多么可怕。然而,这种感应越来越淡,直到某一天,他再次踏上了土地,对着每天晚上都仰望的天空热泪盈眶。他终于还是没有找到那样东西,也终于感应不到了。这也许是解脱。然而,狭小闭塞的制作室里,这种感觉在五年后卷土重来,一如他第一次顺利抵港时那么强烈,让他几近窒息。五年后的楚图,不再是那个电影学院的学生,也不再是港口舔血喝酒的岸客,因此,即使他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还是坚定地立在了那里,四位数衬衣下的胸膛压抑着起伏。那具蜡像漆黑的眼眸在一片黑暗中泛出了一点光亮。一瞬间,楚图似乎在一片苍茫中找到了他的目标,但很快,他发现这种感觉消失了,代替它的,是另一双眼睛。“是谁在那边?”他从紧绷的喉咙里扯出一句低哑的话。一个老人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楚先生,这里是制作室,肯定没有需要调查的蜡像啊。”楚图一个激灵,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又回到了平日里双手插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