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AU]而唯有时间这个维度,他突然明白尽头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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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AU CP:米粥:盛觅(生米)x周深 tips:看过的设定集还给导儿和大刘了 八阿哥频出 文中写的都别信 最后 周老师你演唱会门票真的太难抢了(我抢到了 题外话:以后周深相关左位都叫盛觅好了 总而言之生米们会爱他 我们在不同的时空中同样的心灵相通 0. 我安宁又痛苦 安宁来源宇宙 痛苦因为你 1. 周深不知道自己抽到地下城名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的心跳的厉害,心肌搏动的声音扑通扑通的顺着骨头往他耳朵里挤,手机上结果揭晓的时候,他差点没站稳,手不受控制的抖,腿一阵软,像低血糖。 他缓了好久才能正常呼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是冷汗,感觉像是刚跑完八百米一样,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分明结果是抽取到了地下城资格,却感觉被下了绵延一生的死刑。 他往窗外一看,灯火通明,每一盏灯都是一座绞刑架。 他不与任何人通讯,就呆呆的坐在客厅地板上,像飘在洋流里的水母。等到第二天才沉默的打开通讯软件,回复看不到头的消息。这个世界像下了一场无声的暴雨。 他今天本想去上班的,可或许是相关人员没抽到地下城名额,又或许是暴动的人太多,楼下地铁口停运了,或许整座城市的地铁都停运了。他给诊所打电话,那边说那就不用来了,反正也开不了门。 周深有点崩溃,呆呆的站在玄关,这最后一点能让他逃避回日常忙碌的机会也消失了。其实他分明能听的很清楚楼上的哭声,楼下的嘈杂声,互联网时代很少打开的电视播放着新闻,永恒不变的播音腔是世界的和弦。 他就那么站着,呼吸,眨眼,掉眼泪。全世界的人也呼吸,眨眼,掉眼泪。 2. 天气已经是黄金年代的事情,地下城不会艳阳高照,也没有风霜雨雪,四处都是沉默的黑墙。 局域网的聊天室里有人喊勃拉姆斯全集收录高清母带一个T,第九食堂门外电子天气屏后面,自带拷贝工具来,周深拿着U盘就去了。 地下城的生活让周深很不习惯,或许让每个人都不习惯。人趋的利是熟悉,避的害是陌生。无法逃避的新世界像一堵墙,横贯在所有人的身后,被恐惧推动的人们在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他开始变得喜欢发呆,喜欢沉默的坐着,世界变得不再连贯,周围的景象变成了意向性的、片面的、沾染着五颜六色的情绪的。 他的思绪也总从音符上偷偷溜走,钻入沉默而浮于现实之上的混沌角落,掉入联想与放空的交织梦境。 去的路上碰见旧东西换食物的,这种事情现在常见,可能是家里有从地面上救下来的人,所以生活必需品的份额不够。小姑娘脸红红,就盯着人看,也不说话,周深有点心疼,折回去拿了点这周的配额,甚至抓了把菜。 烟花棒和毛绒玩具是被拿走最快的,其次是黄金年代的小摆件,小说也很受欢迎,周深手上拿着的影印书看起来实在不像有人想要的样子。他把书放进随身的包里,继续往第九食堂走。 鞋子有些磨小拇指,有些疼,周深走着,眨眼睛。 他到第九食堂门口,那个发着浅蓝色光的屏前,转了个角,就看见了个留着头长发、穿着工人制服,打盹偷懒的男人。周深记得他,他上次在这长头发这儿拷过拉赫玛尼诺夫。周深戳戳他手臂,长头发惊醒,从椅子上起来说又是你。周深不太想说话,把U盘递给他。 长头发笑,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台战损电脑,开始拷贝东西。 “黄铜013的六弦你有吗。”他一边cao作电脑一边问周深,周深摇了摇头,说没有。长发男没看出来失落,也不说话了,两个人等着拷贝结束。 上学的学生从食堂门口经过,然后工人们从里面打着饱嗝走出来。周深在想现在是几点,后来反应过来——哦,一天四十八个小时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因为周深在发呆,所以他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旁边的灯光被一个身影挡住了,他抬头去看,是一个一米八五上下的男人,长相不错,戴着副眼睛,在喘着气。 “你好,麻烦一下,刚刚那本《周易古经今注》是您换走了吗。”男人这样看着周深说。周深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是觉得是刚刚放包里那本影印书,于是摸出来递给了面前的人。 男人接过书,看看见封面的时候rou眼可见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舒了口气,笑了起来:“谢谢啊谢谢,刚刚我回去拿吃的结果回来一问居然已经换出去了,我这里这些东西给你吧,白拿你书我会过意不去。” 周深坐在长发男旁边对男人摆摆手,说谢谢你,没事的,把这些东西也给那小孩儿吧,我不缺食物的。旁边长发男电脑提示音一响,长发男拔下U盘递给周深说好了,自己脑袋一仰又睡觉去了。 站着的男人笑着,恍惚间他身后不是带紫外线的特殊阳光灯,而是真的太阳光,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害怕太阳。但周深还是喜欢的,过去的亿万斯年把对阳光的向往镌刻在人的基因里了。 那行那行,我休息一下,刚刚怕您走了一路跑过来,累的。男人说着在周深旁边坐下,和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起晒字面意义的日光灯。 陆续有人来拷贝数据,这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午后。 后来周深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他们区的小学。老师发通讯说有小孩子打架,流了血,让区里的医生去包扎,周深就过去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着急,跑着出汗,完成伤口处理后,还安慰了两个小朋友,等小孩让他逗乐,这才抬头看见那熟悉眼镜框下的熟悉眼眸。 眼睛的主人似乎早就认出周深,含笑看他说,好巧。 周深有点小意外,鹿一样乌亮亮的眼睛又瞪大了点,一边轻声回应没想到你是老师呀,一边在想怪不得刚刚接通讯觉得声音熟悉。 两个人还蹲着看受伤小朋友呢,一旁有个小姑娘扯着卷子瓮声瓮气的走来说,盛老师,我算出来车上有四点三个人。 周深觉得脚麻,但让女孩一句话吸引注意力,看了看同样在看他的盛老师,笑得站起来。 “我叫盛觅,盛开的盛,寻觅的觅。”盛老师看小医生蹲的半身有点不遂,没顾得上小姑娘,伸手去扶。周深说谢谢,有点不自在,抬头去看,觉得这位盛老师眼睛格外的亮。于是他也说,我叫周深。一周的周,深浅的深。 小姑娘扯着盛觅的衣角叫,周深猛然发现这是那天路口以物易物的小孩,急救箱放在周深脚边,盛觅对他讲述小孩的故事。教室外人来人往,五千米的地上风吹巍峨的重型机械。火焰喷向宇宙,人们远赴新家。 3. 周深不太习惯呆在人多的地方,而分配的住处实在是太封闭了。再加上身处五千米地下这个事实,周深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始有点幽闭恐惧症,他会因为看不见空气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害怕。 紧绷和无法控制感随着血液在他的全身上下打转,从能被听见的心脏到四肢百骸,从清晨到夜里,他看着矮矮的天花板喘不过气。那屋顶上是厚实沉重的岩石和岩石,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人身上。 他想出门走走,在无人的阳光下走走。 可这个世界上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曾经万物生长依靠的太阳,则像硫化氢之于现在的地球生命一样,令人感到生理上厌恶。周深出门,蓝色的地下城里被灯照的暖洋洋,四处都闹哄哄,没有一块夜里的地方。 雨水与惊蛰在褪色,节气们有一天会变成古人的浪漫。夜风不吹,小雨不下,这是一个温和的良夜。 周深找不到去处,就回到自己房间外应急通道的楼梯上坐着,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点一支烟,但现在买不到烟,他也从来不抽。他只是记起来,黄金时代的影视作品里,烟总是在这种地方抽的。 他发着呆,摸摸手上的茧。那片长在他右手大拇指近节指骨上的,连着他虎口的一片薄茧,是长期握话筒留下的。他昨天消毒洗手的时候,发现它薄了很多。 周深眨眼,他没什么想法,也不想写诗。在蓝不了的蓝色里,在不安静的长夜中。他就静静的坐着,看着一成不变的灯光和墙上的涂鸦,交织在一起产生奇妙的美感。重叠着混凝土纹理的笔触,在人类通用的审美点上按摩踩踏。他看见角落有一段文字,那没有笔锋的字体写的是:翡冷翠将重生绽放。 周深幼稚又苦涩的笑,然后开始唱歌。清冽而温和的泉水从他胸中淌出,整个楼道都是他的胸膛,是他的共鸣箱。 歌声像水一样,渗进钢筋与水泥之间,将世界满打满算的泡着。像在羊水里,在太阳系中,在一汪银河间。 而一声突如其来的足音把他惊醒,宇宙又开始坍缩。奇点落在周深身后,他回头,发现是盛觅。盛觅正站在他身后,神色又是如此的庄重与空白,两个人在静默的时间中流淌,然后盛觅眨了眨,又眨了眨眼睛。 他说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周深站起来连忙摆手道歉,说没有没有,是我声音太大了。 盛觅没能接的上话,他的眼神分明不是责怪的样子。他看周深,像是在看一段五彩缤纷的时光。他说,你唱的很好听,你在黄金时代是当歌手的吗。 周深鹿一样的眼睛微微睁大,虽然他用抿嘴压下去嘴角,但他没有掩饰他愿意回馈他人的善意。他有些表演性的弯着他那双乌亮亮的眼睛看着盛觅,真诚的对他道谢:“谢谢你,唱歌是爱好啦,但真的很感谢你,我很开心。” 空气短暂的凝固了一会儿,周深感觉他和盛觅都在脚趾扣地。 “呃那个...其实...” 盛觅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种视死如归的肃穆感,接下来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些:“...哎呀其实我们学校最近有个汇报表演,每个班要出节目,你也知道生活环境这样一变大家氛围都很压抑,孩子们的家长是,孩子们也难免,所以我想的是每个孩子都能够参与,呃,我觉得合唱就挺好。”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话题变成了薄薄的窗户纸,盛觅在等周深听出自己的言下之意,而周深在期待盛觅没有下一句,这样他就能装傻混过去。 “就,你方不方便来指导一下我们班孩子唱歌呀...” 窗户纸破了,周深连忙摆手说我只是兴趣爱好上学时候合唱团唱过几年不是专业的呀我怕耽误你们,盛觅身体靠近周深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我的耳朵况且我们不就是搞合唱吗我们也不是专业的呀你指导我们绰绰有余呀。 两人一阵乱劝,一个在拼命说服对方自己不行,一个在拼命说服对方你可以的。最后盛觅说,你社恐,要不你来教我,我去教孩子们。周深的大脑当机了一下,竟然觉得这真的可以,盛觅见周深看着他不说话,于是作开心状感谢周深道:多谢周老师!周深脚趾扣地无声尖叫:别叫我老师! 对口相声讲完,两人喘着气。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还是尊重你的想法。”盛觅在最后说。 周深的大脑空空,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力又放到了那墙角用幼稚字体写下的那段话:翡冷翠将重生绽放。 于是周深说:“没关系,我愿意的。”他又在最后补充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4.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你说五年以后的小学孩子还知道夕阳是什么吗。盛觅接过周深递过来的谱子,来了这么一句。 其实我都不太记得夕阳的样子了。周深回答。当时我还去看了最后一场日落,我本来以为会有很多人,但地面上人很少,大家都害怕太阳。 你不怕吗,盛觅问。周深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先来唱给我听吧。” 盛觅清清嗓子,一头温柔的水牛开始了歌唱。周深的瞳孔朝右下移去,不笑的时候面色显得有些沉重。 “至少音色是不错的。”他这样评价道。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本来就忙的小周医生和小盛老师还要抽空偷偷跑到各种无人的角落唱歌,一道月色和一幕还略显粗糙的夜色总是在贵阳地下城九十二区的深蓝缝隙里交叠发光,居无定所却又稳定长久。 周深说:打嘟,你再试试呢。盛觅深吸一口气,发动摩托车。周深说不对,嘟出来的那一瞬间不能有很明显的一个开头,像这样。说着他先是模仿盛觅发动摩托车铿锵有力的嘟了一声,而后再自然而然的用气震颤嘴唇,发出没有明显开头的唇颤音。你能够听出来吧。周深歪着头看盛觅。 盛觅说可以,然而发出的唇颤音依然铿锵有力。周深嗯了一下,说你嘟的时候不要深吸一口气,像平时说话那样,我们说话的时候不会深吸一口气对吧,还是得用气,你想象一下吸气像闻花香,吐气像吹气球,或者你来,手给我,你摸我的肚子。 盛觅把手伸过去,周深这才发现盛老师手很大,脉络清晰,绝对算得上好看。他忽然间涌上一瞬间局促的忸怩,但话已出口,也只能不动声色的将盛老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的一只手竟然覆盖住自己的整片小腹,并且正在散发着充满侵略性的热量。 周深开始发唇颤音,盛觅瞪大了眼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周深小腹里能够被触摸到的气团吸引走了,他真的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气息包成团在顺着周深的腹腔向上走。他一瞬间说不出话,只是抬起头和周深鹿一样的眼睛对视,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了遥控车居然能跑的孩子。 周深对盛觅完全没有旖旎心思的眼神感到愧疚,分明是好学生,自己这个当老师的怎么会心绪收紧。打嘟没停,他又用自己的手指去按压盛觅手背的某个部位,示意他肚子的这个地方用力,你能摸到吗,这里是硬的。盛觅疯狂点头,眼睛亮亮的,像十八岁的大学生在上他的第一堂专业课。 周深陪他开嗓练声,又陪他认简谱,从音名唱名开始一点一点的给盛觅恶补乐理。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脸上都红扑扑的,最后周深对盛觅说再见,下次见。盛觅用左手给周深挥手,慢慢收紧了僵硬像过电一样的右手,刚刚碰过周深小腹的那只手。 混沌开始从他们相触的地方席卷全身,心脏配合着面前远去之人的喧嚣,声音大到击碎了整个宇宙的宁静,时间之失倒流,真空里充满了可以传递声音的气体,星云收缩,让盛觅的脑袋充满了痛苦与狂喜,而他的手与心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烫的东西。 等他看不见周深的背影后,盛觅苦着脸,双手挠头,仰天长啸,觉得自己完蛋了。但他的眼睛还是亮亮的。 5. 盛觅那个时候,周深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看向周深的时候。 他想到了地震。想到了死。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死亡了。上一次还是进地下城的时候,看着暴雪漫天。可他看着周深,似乎看到了一段无法回头的时光,一个压缩万物的奇点。 一切的地球与宇宙,身后那个即将爆掉的太阳,都是从他身前这个奇点膨胀开来的,宇宙生长,吹圆地球,紫色的细菌开始扑满小小的行星,白与绿交替,然后冬与夏最终被黄赤交角定义。 在黎曼几何的空间里,在这颗流浪的流星上,盛觅无论朝哪里走,都会走向自己,而唯有时间这个维度,他突然明白尽头是周深。 他那时候依旧觉得头顶上那五千米厚的山压的他喘不过气,但他看着周深,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山,那是二叠纪,二叠纪上面是三叠纪,三叠纪的上面是侏罗纪和白垩纪。从古生代流淌向中生代,然后再残酷的走向新生代。那是一层又一层长眠在底层里的同胞。 盛觅那时脑内一片空白,他只想哭,想摸着天花板哭,哭留在埃迪卡拉纪的多细胞rou片,哭冻结在寒武纪泥沙中的云南虫。他更想对着周深哭,哭他和自己身上流淌着的,来自炙热深海的血。哭蜷缩在地下城里,三十五亿同胞身体里共同流着的,来自寒冷火山的血。哭恒河沙数停留在演化长河里的地球生命。 如果一个人无限接近爱情,那他就会无限接近死亡。 后来盛觅苦兮兮的跟周深说,要不还是你直接教小朋友们吧,等我学会黄花菜都凉了。周深一遍安慰他一边说好,盛觅又立马说,你要是有时间,还是继续教我唱歌吧,反正来日方长,万一你把我教会了呢,周深也笑着说好。 于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心照不宣的将几乎一大半的休息时间都留给了对方,谁都没有问,我打扰你了吗。 盛觅有时候会和周深说很多,坐在水泥砌成的台阶上。说他以前在灰坑里翻到的四千年前的人类尸体,说他以前种的木槿怎么养成了垂丝海棠。周深也和他说话,说和故乡相隔了许多场雪的异国,说现在人们因为久居地下而产生了从前没有或很少的生理心理疾病。 他们聊了很多,从星空到宇宙再到地球的运动,从对方温热的体温聊到布朗运动和熵增。他们聊了过去和未来,聊了柏拉图,聊了苏格拉底,聊了会饮篇与旷野,聊了被学名圈定的白花,和唱歌的时候闭起来的气管与声带。 最后周深问盛觅,你觉得爱是什么。 盛觅回他:你要讨论哲学吗,那我需要定义,你说的是哪种爱 周深说就是最狭义的,爱情。 盛觅的心没有像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爱周深那样疯狂的跳动着,因为周深抛给他的是一个难题。他想了很久。然后说,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还有更多,被语言所压缩的强烈情感,像《百年孤独》里说的,像一场地震。 周深沉默,但是抿嘴笑着,好看的抿嘴,但不好看的笑着。 盛觅忽然无法说出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或许他一直都没有办法去说出来。倘若他心里那些对周深的感情在某一瞬间以后一被规定为“爱情”,那么他的爱似乎就没有那么浓烈而鲜活了。他只会觉得这是爱情。而并非是心口盛开的红色栀子花与那馥郁的馨香。这份感情会从亿万斯年的过去与未来脱离出来,他不再与苏格拉底与齐奥朗相关,它不再与地球的运动相关,他回到了宇宙最片面与最无趣的时候。它被定义以后,被称为爱情,而在被定义之前,它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盛觅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贫乏与苍白,仿佛和周深并肩而坐的是一个从未度过任何书籍的平庸诗人。 盛觅知道周深无法感受到他身边另一汪深海的汹涌澎湃,他们如此安静的相聚在这里。他感受到周深用他的声音将一些文字送入他的耳朵。 他说:人类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爱情,则是能让人在社会关系中毫无疑问存在的关系。因为爱情是排他的,一对一的,是被坚定而单独的选择。它带给我们的存在感之大,是其他感情都比不了的。我们在恋爱关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的清晰与确定,我们的本质从未如此的存在感强烈。 最后周深问盛觅,你亲密关系恐惧吗。 盛觅没说话,低头看水泥地。周深不等他回答,兀自温柔的笑,说我也是。 盛觅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但我还是会给你写情诗。” 周深笑:“那我就把它们唱给你听。” 6. 周深一直都很能活在当下,留学也好工作也好,除了初中,除了现在。他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他的世界不再连续而鲜活,他对声音与动态不再敏感,反而对世界开始产生了隐隐的,形而上学般预言性的觉察感。他似乎与这颗流星一起冻结了。 他开始想曾经许多自己不会想的东西,过去与未来,存在与意义。并不能实际在现实中带给他感官刺激的感受充满了他苦涩而沉重的内心,但他依旧坚持在工作,只当这种味道是一杯一天四十八个小时都在喝的咖啡。不,现在已经没有四十八个小时制了。 他觉得这样不对,他应该回到从前那样,像一只谨慎而快乐的鸟,在熟悉而安全的地方唱着愉快的歌。而眼前全是陌生而冰凉的一切,充满蓝色的,黑色的,充满了一切冷色调的东西。 他无法谈论这些想法,无法将涌动的情绪诉说与排遣。全世界的人也无法谈论自己对情绪的想法,也无法将涌动的情绪诉说与排遣。他沉默的融化成一滩巧克力,然后听见盛觅对他说: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他听见盛觅说:感觉所有的迷茫都被天使安吻着,在歌颂这慌张的地下城市中破土而出的自由与理想。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周深忽然感到被深深地安抚,同时又有点听了彩虹屁的无语。他的心从破旧而年轻的城市中刮回了风的家。不需要定义,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来源。他只需要忠诚的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不需要结局,也不需要起头。 两片海洋开始分享自己的洋流,周深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世界是不是连续的,自己能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都没关系了。他觉得这样就挺好,听小孩子和水牛唱歌就挺好,然后他这几年来第一次庆幸,自己抽到了地下城的资格。 他听见盛觅说:这算我告白成功了吗。 周深把头深深地埋在了盛觅颈间,嗅他身上的味道:当然不算。因为是我告白成功了。 7.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最后周深和孩子们一起唱,他手上的薄茧又一次触碰到了话筒,他的世界忽然又鲜活而连贯。 这颗流浪的星球上的年轻生命,用低效而容易出错的编码方式,朝着夕阳说再见。他们看不透昨天,也不知道未来,但孩子们唱着,来时莫徘徊,来时莫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