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啊书屋 - 言情小说 - 京华子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吧?陛下以为这殿里,除了我,还有谁的血会灌进那槽子?反正不会是郡公身后那弟子,他不够分量。恐怕也不会是郡公本人吧?”

皇帝脸上带着犹疑:“你莫想挑拨离间!你本是罪臣之后,郡公说你许还有用,蒋丰便把你带入宫中。你老老实实待在掖庭也就罢了,竟然混入朕的干支卫,果真是个jian诈之徒。”

周祈懂了,他给自己升官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当年养的“年猪”,如此说来真的要谢谢蒋大将军。

“可陛下告诉我,你为何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是郡公不让带吧?我听着他们甚至没在殿外,而是出了楼。永远莫要把自己置于孤身之地啊,陛下。”周祈颇有忠臣样地劝道,“你想想原先那些死于阴私之事的帝王们……”

皇帝脸上犹疑之色更甚,看一眼陈先:“朕去看看外面那些乱臣贼子!”说着便往殿门快步走去。

陈先再次睁开眼。

周祈绷紧身后的绳索,看向陈先:“二十年前便是这般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二十年了。”

陈先微咬牙,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沉声道:“不等了,动手!”说着站起,以双脚转动身下太极阴阳刻图,那坛上“星”竟然变了,其“北天”一片如雨星光。陈先抽出腰间七星剑割破食指,把血滴在太极阴阳图正中圆心。

陈先身后弟子飞身下坛去擒皇帝。

周祈微睁大眼睛,竟然赌对了!

陈先抬步去提周祈,却听“崩”“崩”两声,周祈绷断了只连着一点的牛筋绳子,手中拿着藏于靴底的刀片,不待陈先去找她,她已先跃上了法坛。

陈先虽已五十余岁,却极灵活,功力不弱,举剑与周祈战到一起。

殿门处皇帝一声惨叫。

周祈只管去扣陈先肩膀。

厚重的殿门被撞开。

周祈眼睛余光扫过殿门,大喝:“护驾!”

陈先亦看一眼殿门,微闭眼,“天意……”挥向周祈的剑竟中途变招刎向自己的脖子。

周祈抬脚踢在陈先手腕上,剑擦着他前额飞出去。陈先额头登时流出血来。

“自杀?”周祈扣住他另一边膀臂,抬腿狠狠踹在他膝窝上,“你这种人,只配在众目睽睽下被斩首。”

谢庸举着剑的手垂下来,肩膀也松下来,只觉得悬着的五脏六腑也回到了原位。

周祈抬头对他咧嘴一笑。

谢庸大步向她走去。

皇帝胸口被刺了一剑,面色苍白,抓住宋楷的手:“救我,救我啊……”说着呛出一口血来。

☆、何其荒唐

大明宫皇帝寝殿。

李相站在皇帝床榻旁:“圣人该立储君了。”

“朕不想死,朕……千秋……”皇帝张张嘴,声音细微。

几位重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长公主把手搭在崔熠胳膊上一言不发,另两位老亲王亦只是沉着脸站着。

李相抿抿嘴,再道:“圣人该立储君了。”

“朕……不死……”

李相微叹一声,扭过头去,看淮阴郡王:“圣人问郡王,为君者,最当做什么?”

淮阴郡王沉默片刻:“孙儿不知道最当做什么,却大致知道最不当做什么——最不当折腾。只要不折腾百姓们,他们自然会劳作生息、养活自己。”

李相有些感慨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皇帝:“圣人嘉赏郡王,郡王所言恰是为君正道。”

看看两位老亲王和长公主,李相对三省官长道:“拟敕旨吧。”又吩咐去传几位大王进宫侍疾。

是夜,星陨如雨,皇帝崩于亥末,享年六十九岁。再有一个多月就是皇帝诞日,他不但没能长生不老,甚至连准备了几个月的七十岁千秋节都没过上。

长安城很是禁严了几日,城内城外都是兵丁,北衙禁军上层将领换了不少,朝中亦一片惶惶,新帝登基后,渐渐便恢复过来了。

新帝登基还算平顺,有圣旨,有朝中重臣、宗室长辈撑着,其故太子嫡长子的身份也很说得过去,关键,另几位大王无权势,又胆小,闹不起来。

新帝以先帝名义下了罪己诏,诏书虽只笼统地说“宠信妖道,以致祸乱国政”“误杀忠良”,但这次参与兵围紫云台和长生楼的人都在,陈先又是经过三司推事的,这祭祀之事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王寺卿、御史台庞中丞、刑部赵尚书合审陈先,谢庸、崔熠、周祈因亲身参与,都捞了个座旁听。

陈先虽于牢狱中被关了几日,衣衫算不得洁净,但站在堂上,风度依旧。

“说吧,陈先,你为何谋害先帝?你那祭祀到底意欲何为?”王寺卿问。

陈先看看三司几位官长,淡淡地道:“朕是前朝末帝。”

众人都神色大变。

赵尚书斥道:“胡说!本朝定鼎一百余年,前朝末帝便是当时诈亡,也活不到如今,更何况其尸体多少人见到,不可能是假的。”

“朕是前朝末帝转世。”

“……简直胡言乱语!”赵尚书是孔圣门徒,很听不得这个。

王寺卿微眯眼睛:“那坛上雕刻轮回咒,你莫不是想借此重回前世?”

“‘土木逢,紫微宫,雨蔽车,引鸿蒙;生于死,死于生,溯轮回,改天命。’于土木相逢大变之年,借星辰之力,引鸿蒙之气,南北大祭,混沌生死,便可回溯前世。”

“这‘生于死,死于生’若说的是诸道观孕妇剖子之祭及火烧长生楼,你害先帝做什么?”于祥庆观等处救得孕妇们时,那醮坛已备好了剖子刀具等物,故而王寺卿于诸道观之祭知道得清楚。

“他虽昏聩,到底是帝王,用他些龙气置阴阳盘中以定今生之时。”

对他说先帝“昏聩”,赵尚书和庞中丞都意思意思地说了句“大胆”。

“那周将军呢?”王寺卿问。

“她是家兄后人,杨氏血脉,以她的血为引可定前世。”

周祈懂了,合算着自己不单跟那些旁的婴孩一样,在“生于死”上出一份力,还起到个“领路”的作用,这生生世世的,他怕倒多了,万一倒回去是个畜生怎么办?周祁也知道,便是父亲不指斥乘舆,自家也不免此祸。

“若当时无杨侍郎夫人有孕之事,你又当如何”

“于普通婴孩外再寻个杨氏后人便是,只是没这般好罢了。”陈先看一眼周祈,轻描淡写地道。

“可末帝有正根嫡脉在世……”

“若无杨靖等在,也只得用他们。”

三司官长一时有些无言。

关于诸道观位置之选,关于那紫云楼,关于那坛上星辰,那阴阳盘,又有许多讲头儿,比如他自知等不到晚间星陨如雨之时了,便转动阴阳盘,人造一个“雨蔽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