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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看着她,缓缓叹了口气:“夫人……老奴年纪大了,如今也想要回到村子里,去种种田过一过太平日子啦……”姜柔没有不悦,只笑了笑:“既是如此,便走吧。”“夫人……”姜柔轻轻摇头:“走吧。我会叫管家再多给你一些银子,你在郁府待了这么久,该回去颐养天年了。”说完这句话,姜柔走过来,叫跟在身后的念冬帮着自己生火。那老厨娘看着身形瘦弱的姜柔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顿时心觉不忍,流下两行浊泪:“夫人,走之前,就让老奴再为你们做一顿饭吧。”姜柔看她,淡淡笑道:“好。”她们在厨房里,一起备好了府中今日的午饭。姜柔带着念冬回到屋中的时候,郁子肖正坐在那里,怔怔地望着窗外。不过几日,他身上已经褪了先前一直走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灰暗的颓气。姜柔将碗筷放好,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道:“侯爷,来吃点东西吧。”郁子肖眼眸动了动,却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牵了牵嘴角,声音轻轻:“别再叫我侯爷了,我已经不是侯爷了。”他没了侯爵,如今保不住郁家,更保不住徐家。他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在他还未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时,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无法补救。姜柔将饭菜端到她面前来,又道:“吃点吧。”郁子肖看着盘中的菜,郁府纵然先前并不讲究,这与以往相比却也称得上寒酸了。他笑了一声:“厨房的人都走光了吗?”姜柔看着他,“嗯”了一声。“你怎么不走?”郁子肖看向她,“你还留在府中做什么?”“我是你的妻子,自然留在这儿陪着你。”“很快就轮到郁家了……”郁子肖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留着这儿,陪着我一起送死吗?”姜柔沉默了,她也不知,就在这里是与他一同死,还是与他一起活。没有听到她的回答,郁子肖也不再看她,拿起了筷子,静静夹起菜吃,眉间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郁色,似在思量着什么。“姜柔。”他放下筷子时,叫了姜柔一声,从一旁的卓案上拿起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眼前,“你拿着这个,离开吧。”姜柔看着那纸封上的三个字,手上一松,筷子自手中滑落出来,掉在了桌面上。那上面写着清清楚楚的三个字:和离书。“我……”她哽了一下,将那封信推了过去,“我不要。”“你走吧。做不了郁家的夫人,你还是姜太傅的女儿。”郁子肖垂下眼,“再者,你我并无夫妻之实,离了郁家,你……”“我不要!”姜柔声音提高了一些,嘴唇在颤抖,“我不走。”“你不走,你留在这儿到底图什么?就为了你们柢族的命运之说?”郁子肖嗤笑了一声,“你真以为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能活下去?你看看你自己,来到郁府这么久,我再好吃好喝养着,还不是……”说到这里,他看着姜柔手腕上突出的骨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还不是这样病恹恹的?”“你来到这里,可有一丝一毫比从前好了?”郁子肖别过眼,看着窗外,声音没有温度,“走吧,也不必留在这儿碍眼了。”“郁子肖。”姜柔叫他的名字,抬头看着他,“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我又何尝不是?是去是留,我自己会做选择,不用你来决定。”郁子肖似乎有些厌倦,起身要走,姜柔刚想拉住他,外面却突然传来盼晴的声音:“夫人,不好了!”姜柔看过去,就见盼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大夫人……大夫人她……”姜柔顿时神色一变,跑了出去,郁子肖同样变了神色,一起追了过去。姜柔直直跑向了郁家的祠堂。她第一次如此殷切地期望着,举头三尺若真有神明的话,一定要听到她的心声。千万不要发生……推开了祠堂的门,姜柔全身如同定在了那里,再也迈不出一个步子。闵宜夫人全身穿戴得整齐,带着几只素钗,脸上是得体的妆容,再也不复往日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闭着双眼,像睡熟了一般,神情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她身边,是郁绍的牌位。“娘……”郁子肖怔怔地走过去,沙哑地叫了一声,“娘!”无人回应。“咚”的一声,郁子肖双膝跪地,神情无助又迷茫,他的手指颤抖着放在闵宜夫人的鼻尖处,却感受不到一丝气息。他怔愣了片刻,想要伸出手去拍一拍她,却又像是怕拂乱了她的衣裳,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起来。他整个人弯着腰,像是要极力蜷缩起来,良久,他终是滴下了泪,声音如同撕裂了一般:“娘——”姜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道:“素雨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她……”“我今日去后院送饭,到了屋里,却只见素雨躺在地上,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我想起小姐先前的吩咐,就赶紧跑来了祠堂,便看见……看见……”盼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姜柔脚步僵硬,缓缓地走到郁子肖身边,一同跪了下来,看着闵宜夫人,颤抖着开口:“娘……”懊悔与自责交缠着将她的心勒绞得生痛。是她没用,她明明,明明看到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看到了灾祸,可是一桩桩一件件,她全都没能帮他们躲过去。姜柔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角,泪水不受控制地向外涌,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将灰尘漫开。闵宜夫人耳边放着一封信,郁子肖手发着抖,将那信件捡起打开,除了一封信,还掉落出来几张凭据。那几张纸,是郁家钱庄的契子,与徐家相关的庄子,已经全部转到了闵宜夫人自己的名下。她是皇上亲封的一品浩命夫人,她划到自己名字下的财产,便与郁府没有半点关系。郁子肖看着那封信,手微微颤抖。“吾儿亲启:绍郎早逝,吾儿当时年仅五岁,为娘唯恐你丢了性命,自此起,对你多有严苛,这些年来,也深知吾儿不宜,是娘对不起你,亦是徐家对不起你,如今娘以这条命,断了你和徐家的联系,惟愿吾儿今后平安顺遂,远离这朝廷纷争,携妻远去,一生安乐。”末尾,只写了短短几字:今追随亡夫而去,勿念。她用她这条命,最后护了郁子肖一次。郁子肖一遍又一遍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