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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小事。那是还在不周山时,有一次我们去深山采草药,我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了脚,那蛇毒甚是厉害,我当时就头晕眼花、恶心想吐。烈炎查看我的伤势,脚踝处起了瘀斑,肿胀得很高,他低头凑上我的伤口,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来。我再回过神时,烈炎已重新替我穿好了鞋袜。我试着走了几步,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又蹦跳了几下,高兴地问道:“对了,牡丹是怎么回事?”“啊?”“牡丹!为什么是牡丹?不能是蔷薇吗?我最喜欢蔷薇了。”烈炎漫不经心的一眼扫来,我改口问道:“那你为何会想到牡丹?”“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在青楼遇到的第一个女子,就叫牡丹。”“……”敲门声适时地响起,门外的褚衣看起来忧心忡忡。“什么事?”“令三色堇开花的女子找到了,是辛萝。”☆、分庭抗礼谁也没有想到,辛萝的歌声竟能令三色堇开花,连辛萝自己也没想到。荀奕大喜过望,当天晚上就向黑曜提出迎娶辛萝。醇酴一听到消息,就立刻来找烈炎。他也不顾我和褚衣在场,一见烈炎劈头就是一句:“小子,你打算眼睁睁看着辛萝嫁给荀奕吗?”烈炎略微有些难堪。我瞄了眼桌上的茶壶,烈炎会意,给醇酴倒了杯茶。醇酴重重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接过烈炎递来的茶盏,举到嘴边又放回桌子上,问道:“烈炎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辛萝不仅是我的孙女,她与你亦是多年情意,你可不能坐视不理!”烈炎坐在醇酴旁边,沉声说道:“魔尊畏惧妖兽九婴的妖力,定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与荀奕翻脸。就算你我合力进劝,也不可能让魔尊改变决定。”醇酴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辛萝非嫁不可了?”烈炎低头不语,醇酴额上青筋暴起,明显在压制自己的怒气。褚衣在旁劝道:“青龙使所言不虚,如果现在断然拒绝惹恼了魔尊,对您、对青龙使,都是有害无益啊!”醇酴怒视着褚衣:“不拒绝?好!好!”他气得浑身发抖,转而对烈炎怒目而视,“看来辛萝的前途命运,是与青龙使你毫不相干啊!”烈炎突然说道:“出去!”我一愣,烈炎抬起头看我,眼里是寒如霜夜的冷漠坚决。他又重复了一遍:“出去!”我这才确定他是叫我出去。我“哦”了声,快步走出房间。***去看望辛萝时,她正坐着发呆,手搭在古筝上,有一些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直到我走到面前,她才惊讶地喊出我的名字。我报之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她对面有着奇特造型的藤木靠椅上坐下。辛萝慌乱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紧张地压低声音:“没遇到小莲吧?她刚走不久。”“看到了。她走远了我才进来的。”辛萝颔首低语:“我以为你已经回仙界了。”“我可能还要再待一阵子,你不赶我走就行了。”辛萝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我没有赶你走的权力。你爱怎么便怎样,爱去哪便去哪,是生是死我也无权过问。”“那你自己的生死呢?”“什么?”“说生死虽然过分了点,但如果换做我,一定是把现在的困境当做是生死一样的选择。”辛萝自嘲地笑:“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那个在河边唱歌的女子是你吗?”“不是。”“那为什么你的歌声也能让三色堇开花?如果能令三色堇开花的女子不只一个,那荀奕宿命的伴侣就很可能不是你。只要找到那晚在河边唱歌的女子,或许你就不用嫁给荀奕了。”“我也想过,可是,去哪找?今日,王城内所有女妖都在三色堇面前唱过歌了,唯独只有在我歌唱时,那朵三色堇才开了花。荀奕不会相信的,他只会以为是我不愿意嫁给他而故意不承认。”“那,那或许这个女子不是王城的呢?我们可以再去其他地方找啊!”辛萝无力地笑笑:“既然一定要找到这样一个女子,那对魔尊来说,是谁都无所谓,魔尊一定更希望早早了结此事。”“你打算怎么办?”“我不想让外公为难,更不想因为我,掀起一场无谓的风雨。”“那你就甘心……”“甘心?”辛萝截住我的话,因为激动的情绪连声音也有些颤颤巍巍,“我娘生我时难产而死,外公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外公甘心吗?外公不甘心我娘就能不死吗?我因为有一半的魔族血统从小被白狐族抛弃,一千多年来连自己生父的面都没见过,我甘心吗?我不甘心我们一家就能团圆?”我有些不知所措,惊世骇俗、一语中的、深击内心的话一句说不出。倒是我的尴尬让辛萝冷静了下来,她有些内疚:“对不起,这些其实跟你都没有关系。”“怎么没关系了?你是我的朋友啊,朋友难过时我应该倾听的。”辛萝怔住。她的嘴唇动了动,看上去像是在说“朋友”。她看着我,却像是穿透我看向一个遥远的过去或是虚空的未来。良久,她才收回放空的神思,淡淡一笑:“谢谢,你是第二个跟我说,是我朋友的。”“第一个是谁?”辛萝嘴唇又无声地动了动,看上去像是“燕燕”,我还在想“燕燕”是谁,辛萝就说出了声:“烈炎。”我忍俊不禁,辛萝并未理睬我,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会因为没有把兵器库打扫干净这种小事而被领班的妖将责骂,还会因为想多尝一盒绿豆糕而给我讲故事讲到半夜。那个时候的我,因为外公的疼爱恃宠而骄,却常常会埋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我没有娘、没有爹、没有同族的兄弟姐妹?为什么我要拼命去学那些高深复杂的法术?为什么我摔伤了爬起来继续练习师傅没有一句夸奖,而我磕破了头哇哇大哭师傅就要训斥我?直到遇见了烈炎,我才知道,我所埋怨的,是多么微不足道。我所拥有的,都是他求之不得的幸运……“可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却成了我当时唯一的朋友。那时,他还住在天寒地冻的广陵,哪怕是住了三百年,他还是说,不喜欢这样的寒冷。后来,他成了青龙使,去了与广陵截然相反的卫都。他的身边,也不再只有我一个……”辛萝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仍挂着微笑。她起身走到繁花满枝的合欢树下,仰头看那高悬的明月,“只是不知道,我这个朋友要离开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我亦随她仰起头。明月的光辉虽然夺目,但因为没有星星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