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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心头一紧,却不愿再与她争执,两人一路无话行至长春宫外,随前来请安的宫妃一并向内去。身边人仿佛都已听说过她,不时投来打量目光,青青却仿佛是个无知无觉的石像木雕,立在内堂最远一处黄花梨木椅子后头,见长春宫的太监扯着嗓子喊一声,陆晟与皇后便从门外走来,两人各自一边,在正位上落座。皇后说上几句天下太平的招呼话,陆晟一抬手,免了满屋子莺莺燕燕的大礼。皇后道:“今日皇上得空,便与本宫一道见一见你们。是了,安南侯府的姑娘是哪一位,到本宫跟前来。”她这一招呼,原本闲来一颗一颗拨弄碧玺珠子的陆晟突然停了下来,与皇后的目光一道,齐齐投向末尾一片月白裙角。等了等,也未见有人迈出一步,皇后仍然笑得似一尊慈眉观音,玩笑道:“meimei才进宫里,怕不是害羞了?福双,去将备好的礼取来——”话音未落,红衫绿裙掩映当中走出一袅宛如月华的身影,素淡到了极致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偏偏能显出出人意表的艳丽来。一时间有人瞠目,有人结舌,有人隐隐暗恨,亦有人落败怅然。她低着头,走到堂中来,施施然向高座上的帝后二人行一礼,“妾赵氏,给皇上皇后请安。”皇后听这声音,已有似曾相识之感,再待她抬头,便在一瞬之间惊怒交加,险些失了方寸,“你!你不是……你不是……”“安南侯养在深闺人的女儿,自小乖巧懂事,人也生得讨喜,朕很是中意,皇后也喜欢?”陆晟缓缓开口,字字句句却是掷地有声,每一个音都砸在皇后耳朵里,听得她脑中几乎嗡嗡响,这哪是什么安南侯的女儿,分明是千秋夜宴时被晋王带到她面前求她赐婚的女子,怎么……怎么一夕之间就成了安南侯家的人,还被送进宫里,送上龙床。她回头瞧见陆晟嘴角那一抹好整以暇的笑,这顷刻间将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他一贯如此,想要的势必想方设法得到,绝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现如今他看着自己,只等她打落牙齿和血吞,生生忍下这一遭。然而她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即便堂下跪着的那一位,仗着人间殊色,丑事揭穿也分毫不惧,眼底里透着光透着笑,仿佛就在等她揭开谜底。屋内一时无声,直到陆晟开口,“起来吧,总这么跪着,也不怕地上凉。”青青依言起身,“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唤一声,“福双——”福双端着托盘,递上一对鎏金镯子,皇后道:“你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顺意的只管跟本宫说,本宫……替你做主……这小玩意你留着,只当讨个好意头。”青青再福一福身,谢过皇后,暗地里觉着无趣,没料到皇后有胆抓jian,却没胆多说一句,真是遗憾。一抬眼撞上陆晟的目光,仿佛夜间行窃被人抓了个现行,少不了耳热,赶忙撇过头去。今日淑妃称病未能出现在长春宫,剩下几个都无趣得很,陆晟道一声,“时候不早,都散了吧。”随即自己个一码当先地走了,留下一屋子女人说着不咸不淡的话。皇后当青青是个脏东西,不愿沾染,只留了慧嫔说话,青青身边仍旧跟着宫女燕儿,端一对不值钱的鎏金镯子,也不搭理旁人,自顾自走挑了一条狭窄小道,准备抄近路回去,没料到在半路遇上周英莲,弓着背迎上来,“娘娘这边走,皇上正等着娘娘呢。”她往左一看,果不其然,一顶明黄的轿子横在路中,她无奈只能上前去,隔着布帘听里头一把熟悉又低沉的嗓子发声,“进来。”她认命,由周英莲扶着迈进轿里,这轿子宽敞的很,陆晟端坐着,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也只稍稍掀一掀眼皮,“方才在皇后跟前,你笑什么?”青青嘀咕说:“我可没笑,皇上定是看错了。”“狡辩!”陆晟睁开眼,抬起手捏住她下颌,沉着一张脸,肃穆得连轿子顶上飞过的鸟儿都要打颤,“调皮——”这一开口,却是笑了。☆、第32章青青第三十二章他突如其来的笑,让青青一不小心慌了神,惊惶与无措在她眼中浮起又落下,她慌忙垂下眼,只盯着他脚面上一片绛紫色衣角,紧张得左手握右手,左手食指忍不住抠着右手手背,隔了许久才说:“你不也是故意的么?怎么只说我一个?”陆晟收回手,嘴角一点笑意慢慢漾开来,变作朝露倒映出的一道光,谈不上耀眼,却叫人看了浑身都暖融融。陆晟道:“没良心的东西,朕这么办,全然是为了你,却没见你有半点感激之意。”青青仍旧嘴硬,“这么说全是我的错了,又不是我叫你去的,也不是我求着进宫……啊……你做什么!”她这一声惊呼,原是因陆晟忽然搂过她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膝上,面对面说话不成,非得搂到身上来,衣裳贴着衣裳,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可。陆晟看着她,慢悠悠问道:“怎么?你想留在王府?”这话实在危险,是与否都是错。她仿佛是被问到伤心处,眼泪应势而来,衬得她娇娇颤颤,先前的倨傲蛮横都成了故意为之,让人将她的眼泪错当成真心,“我哪也不想去,只想回暨阳宫一人终老。你若能答应,我立刻就走——”“说什么胡话!”陆晟没等她说完便出言打断,伸手抹开她面颊的泪,转而去问:“朕见你方才走的不是回去的路,你带着两个小丫头打算去哪?”眼下这会儿,青青是个柔柔软软的模样,任他粗糙的掌心抚着她的脸,抽了两声,瓦声瓦气地开口说:“是一条小道,距离近,两侧又有树荫,我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四处跑,宫里各处小径我都走过。”“噢?”陆晟眼中露出几分盎然兴味,“今日无事,朕与你一道走。”青青道:“路窄,过不得轿。”陆晟道:“走走看看也好。”说罢,便牵着她下轿,周英莲上前来刚要开口,被陆晟一抬手堵了回去,“朕随处走走,你们不必跟了。”他素来说一不二,周英莲虽觉不妥,却也不敢多说,只等他走远了,才吩咐人远远地跟着,务必要知道皇上去了哪儿走的是哪条道儿。这下青青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留下,只跟一个身如松柏的男人,与她一同走在狭小逼仄的僻静小路上,左右都是墙,两个人挨挨挤挤的,肩膀手臂时不时碰在一起,她每躲开一次,仿佛都能听见身侧一声轻哂,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竟让她不能自主地面红耳热,石子路上也走得心不在焉,一个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