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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讲出来了。他问的那几个人中有胆子大的,加之关系好,所以很敢讲。两年前那场宫变羽林军亲历,其中细节他们再了解不过。当时李谈韫已经做好万足准备,朝堂之中遍交群臣,仗着小皇帝才十九岁便肆无忌惮。他领着一千精兵进宫,等到深入宫门,才发现自己已经步入圈套。小皇帝不知从何处提前得知的消息,也不知如何调动了本该隔岸观火的京城南北禁军,包围住皇宫,只等他自投罗网。他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敦化殿外的空旷广场,李越站在长阶之上,被一千羽林军簇拥着,双手交叠拄着长刀,冷冷俯视他。当时的羽林尉还是另外一个年轻人,他走下来代传旨意:“陛下说,想留条命的大可站到一旁。”李谈韫自知这一次宫变他已经失败了,却还妄想着留名史书,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句“绥安三年,恭宪王反,事败”。他不等部下动摇,挥刀一指凝华殿前,率先冲了出去。李谈韫没能杀到小皇帝面前,身后跟着冲上来的士兵也没能。箭雨从高台上落下,一千精兵伤亡过半。他从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瞥见了李越,那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中毫无波澜。李越突然抬手,羽林军们放下援弓的双臂。他从长阶最高处走下来,手中的刀还没出鞘,如墨一般的鞘身比黑夜更暗。李谈韫倚刀半跪着,小皇帝走到他面前,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身量未足的少年,高大挺拔的身影无形中有一股嚣张的压迫力。李越倏然间抽刀出鞘,刀身寒光闪过双眼,映出他不复平静的眼神。像是藏在灵魂深处的心魔,随着长刀一起出鞘了。刀尖指着他胸口,李越嘴角勾出一点笑意:“起来,跟我打。”李谈韫伸手折断左臂上的长箭,站了起来。成王败寇,要死也得死在当下,锒铛入狱多没意思。三年中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的少年帝王,见了血之后凌厉得要命。众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君主能有这样张扬的一面,杀人像在杀一个死物,痛快淋漓。李谈韫的倒下没能让李越停止,他提着沾了血的刀,迎向涌上来的士兵。利刃在他手中成为了泄愤的工具,过多的鲜血顺着刀身往下滴,被血液洗刷过的长刀闪着妖冶而刺眼的光。一众羽林军在外围替小皇帝打掩护,眼睁睁看着他失去理智,杀红了眼。血色宫变在李越最后一次收刀时结束,敦化殿外满地尸体,鲜血顺着石板间的缝隙缓缓流动。李越外衫早已散开,身上布着七七八八的伤痕,他将长剑拄向地面,弓着身子喘气。正午时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耀眼天光照向人间的满地狼藉。李越盯着某处出神,视线没有焦距,周身被潵了一层白色的日光。过了许久,他缓缓站起身,步伐沉重地又走上长阶,目光正好遥遥看向敦化殿中的皇位宝座。眼中狂乱已然消退,心魔又归于灵魂深处。李越冷冷开口吩咐道:“封锁消息,打扫干净。”他笑了笑,戏谑又讽刺:“之后我们再来好好清算。”所谓的清算便是一次朝政大动荡。三年来,朝中大局被一派顽固老臣所把控。那些大臣从文帝时期走过来,经历过大魏最繁盛的时候,也看着大魏在下坡路上越走越远。这些人耳目闭塞,做着偏安一隅的美梦,也自然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李越做了三年的傀儡皇帝,暗中积攒的人脉与势力一朝显现。他毫不留情地清算往日那些新仇旧恨,雷霆手腕让朝野在短时间内焕然一新。至于李谈韫捅下的娄子,李越也压下去了,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就连屠杀宫内jian细一事,也进行得悄无声息。数十宫人被查出是李谈韫渗透在皇城内宫的势力,就地扑杀。宫内宫外的一切变化都安静得让人毫无察觉,只有少数得知真相的人,尤其是那些臣子,总会时不时为当今圣上的暴君倾向而担忧。作者有话说:我带着存稿回来啦!(虽然不多第17章李怀安的眉头自早上开始就没舒展过,季舒被他打发出去了,他一个人在凝华殿里待了大半天。李越这小子常常瞒他骗他,他也就下意识以为被瞒着的那些事有多不堪。却没想到李越千不愿万不愿让他知道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他五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确实担忧过。李越那时才十六岁,便要担起这么大的责任,他怕那孩子做不到,也怕他被压垮。以至于如今他总是恍惚,昨天才和他一般高的孩子,今天已经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君王了。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越也痛苦挣扎过。就像那晚他们在皇城散步时李越亲口说的那样,他“熬”过了这五年。虎狼环伺,内忧外患。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忍辱负重三年,又在两年里把一个苟延残喘的国家拖回了正轨。这么好的孩子,因为他的无能与懦弱,不得不坐上皇位,甚至不得不手沾鲜血。他李怀安都做了些什么啊。他在凝华殿待到日落西山,李越听人通报太上皇在房里闷了一天,匆匆赶了过来。凝华殿内没点灯笼,只有寝殿的几支蜡烛从早上一直烧到现在,已经快燃烧殆尽。李怀安仍坐在桌旁,发丝垂下来像一片云雾,挡住了一半的脸。他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清冷的视线与李越相撞。圣上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顺手拿了架上的外袍走过去给他披上,语气有些抱怨:“也不知道多点几盏灯,黑压压一片您坐这里想什么呢。”侄子干燥又冰凉的指尖无意中拂过他颈侧,为他整理衣领,又探到腰间替他系衣带。李怀安被他触碰到的地方泛起阵阵涟漪,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李越以为自己冻到他了,收回手放在自己后颈上捂了一会儿。等暖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帮他穿外袍,嘴里还嘀咕着:“您要是还在生我气就教训教训我好了,别跟自己过不去啊。”“你……”李怀安一出声,嗓音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料到的哽咽,他缓了一会儿,才又道,“你先坐下,我问你一件事。”李越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乖乖在一旁坐下。李怀安在昏暗中找到那双被寒气冻得亮晶晶的眼,出神般盯着,开口问道:“两年前的宫变,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圣上这回完全僵住,连眼神都凝滞了,抽出一点神智为自己辩解:“什么宫变,您哪儿听的闲言碎语。”“李谈韫造反,连同一千精兵全死宫里了。”太上皇叹口气继续道,“我都知道了,你再怎么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