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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子只是早年吃过苦,所以过惯了勤俭节约的日子,很多老旧的东西都不舍得扔,这大概是老年人的通病。带路知意四下参观时,陈声指指客厅,“也就这里能见人,都是我爸和我二姨看着布置的,就这,老爷子还特不满意,说他们浪费钱,尽整些没用的。”布艺沙发,浅色木质地板,原木家具,还有一系列非常先进的家用电器。至少墙上那个扁平的全自动饮水机,路知意就没见过,还能控制水温。“至于其他房间,那就没眼看了。”陈声带她走进书房,“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木头桌子,我爷爷年轻时亲手做的。那个书柜,是他和我奶奶结婚的时候,嘱咐师傅按照那木头桌子给打成一套的。”墙上挂着两位老人家的照片,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裱框后,照片四周有留白,有人用遒劲有力的笔迹在上方题了三字:吾与妻。路知意定睛看了片刻,笑着说:“你爷爷奶奶很恩爱啊。”陈声的目光也在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唇角微弯,“嗯,爷爷很爱奶奶。我十岁那年,奶奶生病,爷爷就不去所里了,亲自守了她两年。后来奶奶病重,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爷爷也始终没假手于人,不让我爸请看护,说是奶奶骄傲了一辈子,没得到这时候丢了面子。他不是外人,只有他来照顾奶奶,奶奶才安心。”路知意一怔,没有想到陈声的奶奶已经过世了。陈声笑了笑,跟她讲起老一辈的故事。老爷子出身于农村,老太太却是城里长大的,家世好,相貌好,在那个年代算是学历很高的。理所当然的,家里不让她嫁给这么个农村青年,一无所有就算了,还心高气傲,从来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我曾外祖父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很显然,我爷爷就是毫无自知之明那一挂的。他从没觉得自己出身不好,也没觉得两袖清风有什么不对。我曾外祖母为难他,要他给出超出他能力的彩礼,结果那年他拎了两只山鸡,请人帮忙从山里的老家运了三只大花猪,一起送上我奶奶家,可把他们全家吓了一大跳。”“他说那就是他能给得起的彩礼,末了把手一摊,说即使一无所有,也还有一个金疙瘩能保我奶奶衣食无忧。”路知意奇道:“他有什么金疙瘩?”陈声扯了扯嘴角,“爷爷说,他就是那个金疙瘩。有他在一天,就不会让奶奶过一天苦日子。”狂是狂了点,但还挺感人。听说家中父母和长辈感情和睦,下一代的家庭也会更和睦……路知意喟叹一声,“总算知道你这不可一世的劲头是哪来的了。”陈声点头,“没办法,祖上遗传,基因优良。”这间书房,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勤俭质朴,老旧的书桌上有不少擦伤,痕迹斑驳,桌面铺了一方玻璃,下面压着不少老照片。路知意找到了陈声,笑出了声,“你小时候这么胖?胳膊大腿都有三条杠!”陈声顿了顿,冷静地说:“你看错了,那是肱二头肌。”路知意笑得更厉害了,“那还真是先天肌rou发达,一看就是做飞行员的料。”在老宅里参观了一会儿,陈声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带着她去屋后的田里摘草莓。这个季节,春草莓已经熟了,一小块翠绿色的田里缀满了红艳艳的果实。“你家还有草莓田?”“一小块而已,奶奶病了之后,忽然想吃草莓,爷爷就请人在屋后种了些。后来奶奶走了,倒是便宜了我和小伟。”那草莓在夕阳底下红得发亮,仿佛宝石一样,胖乎乎,娇艳欲滴。路知意没忍住,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甜。”陈声一回头,看见她这就吃上了,瞥她一眼,“洗都没洗过,也不嫌脏。”可她一副捡到宝的表情,他顿了顿,拉过她的手腕,把剩下半只吃了。路知意一脸炸了的表情,“那,那个我吃过——”陈声继续低头摘草莓,淡淡地说了句:“是挺甜的。”“……”这个人……!接着是钓鱼。老宅附近就有一条小河,陈声轻车熟路在田里挖了几条蚯蚓,拎着老爷子的渔具往河边走。路知意没钓过鱼,和他一起等在河边。傍晚的夕阳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偶有风过,水生涟漪,远处的山,近处的树,还有漫天晚霞、昏黄天际,都在水面荡漾开来,成了晕开的油彩画。钓鱼是需要耐心的活儿,陈声是个急性子,此刻却也沉下心来,专心盯着水面上的浮漂。路知意与他安静地坐在一起,谁也没说话,怕把鱼吓跑。可是风来,风去,云开,云散,其实早已道尽千言万语。鱼上钩时,陈声霍地举起鱼竿,干脆利落地收线。他坏心眼地把那条足有三个手掌大的鱼甩进了了路知意的怀里,鱼尾左扭右扭,溅她一脸水。路知意叫出声来,往后一倒,坐进了田里,一屁股都是泥,怀里还抱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陈声哈哈大笑,冷不丁被她用力一抛,那鱼就落在了他的怀里,他也落得个一身水的下场。踏着夕阳回小院,磨刀霍霍向草鱼。路知意站在老宅门口,回头看看这昏黄的落日,摇曳的田野。远山近水逐渐暗淡在消失的光线里,宣告着白日的结束。那时候的她满心欢喜,多年后才意识到,这竟像是一个鲜明的隐喻,昭告着人生里无数最辉煌灿烂的瞬间,总有落幕之时。黑夜总会来临,好在漫长的煎熬与等待后,黎明也会如期而至。*贤妻良母型选手,路知意同学,又一次挑起了做饭的大旗。陈声欣然表示他可以打下手,但在他蹂.躏完半篮子青菜,捏着鼻子说鱼腥味真难闻,弄不清盐和味精,外加分不清冰箱里的猪rou究竟是五花还是猪腿亦或是别的什么部位后,路知意彻底放弃让他帮忙的心思。“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她如此评价。陈声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声色从容,“孟子说过,君子远庖厨,我这是谨遵圣贤教诲。”路知意瞥他一眼,盛好米饭让他端出去,自己也把鱼汤倒进了瓷盆里,小心翼翼端上餐桌。一个炒青菜,一个青椒rou丝,外加一大盆乳白色香气四溢的鱼汤。陈声吃了一口饭,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米饭是软的,男人得硬气,做多了饭不利于坚强性格的塑造。”路知意一把端走他的碗,“为了你的阳刚之气,那你少吃点。”“少吃点倒不至于,毕竟我的男人味已经溢出体内了。”他好整以暇把脸凑过去,“不然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