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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特里斯坦不暴露自我,那女人却不介意。十分豪迈地把领子一扯,露出锁骨下方短短几寸。一个蜘蛛的烙印赫然映入特里斯坦的眼里——“我也是个畜生。”“我cao!”加雷斯惊呼,同时更加哀怨地看了特里斯坦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大家都是畜生,她怎么就那么会施法,我怎么就只知道突突突。这显然是主人的问题,是教育方式的问题。亮出烙印一瞬,她又很快把衣服扯上,并且将没收来的魔杖和特里斯坦的魔杖一并放在桌面,等着特里斯坦反应。特里斯坦也有点发愣,盯着桌面的魔杖呆了一会。他努力地回忆着,可脑子里却没有关于眼前的女人的印象。估摸着她和加雷斯差不多大,便斗胆猜测——“你是那一批……”“对,我也是那一批要被销毁的畜生,和你养的畜生一样。”说着还朝加雷斯扬了扬下巴。特里斯坦笑了,他喷出个鼻音,“不一样,你会巫术。如果你说我是臭名昭著的逃兵,那你的主人必然更加臭名远扬,我还没听说哪个主人敢教自己的畜生巫术,何况还是在巫师的世界。”畜生天生就有很强的兽化能力,不要说教给他们巫术了,就算让他们拥有人一样的自我意识都十分艰难。否则凭借他们强健的体魄和与人一样的大脑,很快就会反客为主,奴隶翻身做主人。特里斯坦未曾听说过他之前有任何一个蜘蛛家的孩子像他一样逃跑。像他们这种存在,生是蜘蛛家的人,死也要做蜘蛛家的鬼。否则蜘蛛家会布下天罗地网,追到天涯海角。当初特里斯坦也是知道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活路,才冒着巨大的风险越界。可眼前人的烙印来不得虚假,可若是让眼前的畜生慢慢养成人的意识,并且花费多年的时间让她像普通巫师一样对法力运用自如,而从始至终未曾越界也未曾被蜘蛛家抓回去或猎杀,这简直是神话。没人敢做这种尝试的原因在于,尝试过的人都没活下来。那女人却再次摇摇头,说,“教我巫术的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丈夫。”这话一出,特里斯坦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了。此刻他不是在听一个笑话,就是正在做梦。“畜生结婚?你他妈当我智障呢。”特里斯坦哑哑地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没有烟,又摸了摸加雷斯的口袋。但很可惜,两人都没有。于是女人从盒子里掏出几根手工卷的烟,抛给两人,自己也顺带点上。“我没有说谎,我也不想跟你废话。我很清楚你之所以冒险过来是为了什么,特里斯坦,你也养了一头人一样的畜生,你应该知道畜生的问题所在。”女人深吸一口烟,透过烟雾看向加雷斯。特里斯坦心说你知道个屁。我们就是莫名其妙在街头捡了个傻子,然后莫名其妙就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加雷斯没犯中二没逞英雄,他俩估计一辈子老死都不会过来。而加雷斯的愚钝也恰好可以证明——纵然畜生可以变成人,但双商有上限。特里斯坦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加雷斯的双商也就仅限于此——当然,傻子好像上限更低——所以畜生和人还是有差距,万不可能变得如眼前女人这般正常。但既然女人开口了,特里斯坦也不妨顺势追问——“我的目的是什么?”“药。”女人简明扼要地道。特里斯坦愣了几秒,随即笑得更开了。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顺带捏了捏加雷斯rou鼓鼓的胳膊,然后收拢了笑容,故作严肃地道——“你怎么知道?”女人望向了加雷斯,然后又把目光转回特里斯坦,“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加雷斯瞬间崩溃,心说这哪里显而易见了,自己只是不会魔法而已,但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是一个普通正常甚至还有点能干的人。把他丢在人群堆里被找出的理由只是因为有点小帅罢了,他绝对没有她说的那种——“嗯,是,他是有点傻,把他一个人丢出去确实活不了,”特里斯坦说,“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主人我当然活不下来,”女人的答案的前半句没有出乎特里斯坦的预料,但后半句却让他轻抽一口气——“但五年前,我咬死了他。”按照女人的说法,当然也是按照女人主人的转述,在特里斯坦逃走后不久,她的主人也带着她逃出了蜘蛛家。只是他们的经历没有那么顺利,因为她的主人——代号为“阴天”的蜘蛛少年始终找不到越界的方法。“我对‘阴天’有点印象,”特里斯坦说,“我记得……他好像是个不能说话的瘦小子。”女人点点头。特里斯坦对阴天的模糊记忆只存在于二十岁之前,隐约记得对方住在他隔壁的宿舍。他俩在训练场中对抗过一次,特里斯坦以非常微弱的优势艰难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在他脸上划了一道,是吗?”特里斯坦问。女人再次点点头,用手指摁着自己的左边眉毛,“从这里——”手指动了动,越过鼻梁,拉到右边的面颊上,“到这里。”那就没错了。阴天是一个非常阴郁的孩子,特里斯坦曾经猜过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训练师才给他这样的代号。听说他是在泪河边捡起来的,因为喝过泪河水,知道了太多神明才知晓的秘密,以至于损害了他的语言系统,让他没法开口说话。但似乎正因为他丧失了语言功能,使得他显得更为顺从。他无法抱怨蜘蛛家的生活,也没法和同伴侃大山吹牛逼。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会躲在训练场里,好像恨着什么似的,一下一下拿着魔杖劈砍着用以训练的木桩。特里斯坦之所以对他有印象,不仅仅是因为他极其凶狠的搏斗方式,还有一回特里斯坦想为第二天的考核临时突击一下,所以在熄灯之后也偷偷摸进了训练场。而那天晚上,他撞到了也在训练场里的阴天。他很远就听到了劈砍木桩的声音,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训练场回响,尖锐刺耳,仿佛把空间都削成一片一片。特里斯坦的靠近也提醒了对方,当阴天转过头来时,那一刹那的目光让特里斯坦终生难忘。那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在十来岁的孩子眼中看到的杀意,它不单纯是对训练强度和生活环境的埋怨,还有一股深不见底的仇恨。仇恨在黑暗中生辉,似的阴天的两眼闪过一瞬间红色的光芒。即便像特里斯坦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也在刹那间顿住了脚步,膝盖软一软,往后退了半步。不过他与阴天的单独接触也就这两次,毕竟阴天十分孤僻,特里斯坦万不可能从平日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