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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伤让他的神情窘迫又忐忑。他垂着眼睛,不敢看林应。林应着急:“你干嘛去了?”言辞手里抓着一只布袋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干净的蓝色叶片。“这个……你煮水喝,鸲鹆抓伤一般药物……不管用。”言辞很无措,结结巴巴,“谢……谢谢你救我。”叶片很明显被小心翼翼洗过擦干。言辞鞠躬,转身跑走。他真的不矮,背着形影不离大包的背影看上去却伶仃可怜。林应拿着布袋,终于反应过来跳下床追,追到走廊,不见人影。背上的伤剧烈一跳,林应撑着墙握拳发抖。这种热油泼进伤口的疼痛发作起来连他都受不了。等他缓过来,言辞早不见踪影。林应怒火攻心,在病房里摔三十六计。去你大爷的第十六计!林召来看林应,医院门口来了一辆救护车,林召让司机等一等,不要妨碍救护车。医生推着平车下车往里跑,上面血糊糊一个人。今早郊区发现一个重伤人员,全身嵌满石子。伤得太诡异,县医院处理不了,转院到市中心医院。石子入皮入rou,甚至……入骨。看上去凄惨得不寒而栗。林应跪在床前,攥着床单,青筋暴起。林召在他身后捡起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呢?”林应咬着后槽牙,疼痛塞他的嘴,堵他的喉。林召要按铃叫医生,被林应制止。“马上就好。我要出院。”林召冷笑:“你自己看不着自己的背,还感觉不到么?最深的那一道正在脊梁上。你出院做什么?”“出院实践孙子兵法,上兵伐谋!”“你可拉倒吧。”林召一走,林应打电话给设备组。他觉得自己无耻,以前他其实犹豫要不要这么做。“跟踪言辞了么?很好。定位他的手机在哪里。很好。”林应挂了电话。嬉闹到此为止。市中心做长途车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才到郊区。言辞用袖子抹抹脸。在医院看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他背着背包下车,举着手机看地图。这是烂尾楼附近。地图上显示烂尾楼几公里外是一条河。地图上河是水蓝的,地面上的河……是血红的。恶臭锤击言辞的胃。言辞嗅觉灵敏,他被熏得眼花。极为严重的水污染让河流近乎淤住,仔细看血红的河流其实还在挣扎着蠕动,在寸草不生的滩涂上苦难地迁徙。苍天。言辞被惨像震得说不出话。这太像大地的伤口,化脓溃烂。言辞顺着上游走。边走,能看到远处的田地。春天回来,庄稼正在生长,吸收土壤里的养分,土壤里的水分,土壤里的一切。然后被人吃下去。循环往复。言辞每到一个伤人地点就做个标记。最早出现石子伤人的事件是去年,一个年轻女人被石子击中脚踝,淤青一片。以为是小孩子淘气。再往下,石子力道增大,数量增加,开始流血。到今天转院的那个人,已经距离第一起事故非常远。手机地图上一串震撼的红叉,像是脚印,那个顽皮弹石子的“小孩子”,在一步一步,往上游走。言辞心中有个猜测。他祈祷千万别是,千万别是。越往上游走,臭气越浓烈。言辞忍着呕吐的欲望艰难跋涉,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看到了一切的源头:一个废弃的化工厂。直接就往河里排血色的废水,排了好几年。言辞心里一凉,转身就往下游跑。浓烈的化学臭气腐蚀他的呼吸道,他顾不上。他在跟夕阳抢时间,因为他猜中了。夕阳拽着时间势不可挡地沉下去,言辞拄着膝盖,干呕不已。暮光沉沉,河面上悄无声息地聚集起血色的雾气。言辞玩命吞咽,拈诀念咒,手上出现一叠纸符。纸符凌空飞起,扩成巨大转轮,隆隆旋转。河面上的水雾翻卷澎湃,厚厚涌起。喀啦啦。言辞不停地念咒,口中泛起血腥。糟糕,为了那些蓝叶子,摔得比自己预想得严重。纸符缓缓转动,河面上的雾气挑衅地沸腾,一浪一浪奔涌,湍急地拍向言辞。纸符的巨轮往下一倒,罩住河面。言辞大喝:“收!”纸符瞬间收紧,转着圈绞索。纸符上的朱砂掺言辞的血,至清至正,避邪除秽。纸符阵隆隆收紧,摩擦雾气次卡作响。言辞额上滚下汗珠,纸符不再收紧,只能转动。河面雾气翻涌咆哮,在纸符的绞索中横冲直撞。喀啦啦!无数石子爆起,砸穿纸符,冲出纸符阵,铺天盖地射向言辞。言辞双手合十再一张,戒指之间拉开光的丝,瞬间暴涨,联结,交错,笼住言辞,生抗下四面八方来的石子。纸符阵里所有纸符同时燃烧,言辞跌倒在地,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血。雾气四溢,弥漫上河岸。剧烈的臭气是死亡的狞笑,对着言辞招手。言辞被雾气……不对,是瘴气迷住,不辨方向,心里一沉。完了。他想着速战速决,用符把这里收拾干净,可保几年平安。僵死的河水骤然翻腾,河底黑色的污秽蠕动着爬出来,爬向言辞。言辞攥着教鞭,打算拼死一搏,那污秽突然停住,瘴气似乎也略有减淡。言辞回头,影影绰绰里看见一个高大男人的影子。林应。污秽怕他。言辞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控制教鞭,只能点起几只焰火蝴蝶,在瘴气中给林应指路,希望把他领出去。林应完全不管那几只蝴蝶,径直慢慢走来,瘴气被迫着往后退。他看到地上的言辞,立刻狂奔,跑到他身边,搂着他:“一时看不着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言辞推他:“你快走,跟着蝴蝶出去!”林应看那团污秽:“那是什么。”言辞不得不喘息,呼吸恶臭的空气:“那个是鬼弹。”林应盯着鬼弹:“你来捉它?”言辞苦笑:“我想暂时消灭它。”“嗯。”林应没有要走的意思。言辞站不起来,鬼弹粘腻地蠕动。林应背过身:“上来。我背你。”言辞一愣:“你身上有伤!”林应咬牙:“有别的选择?除了让我先走的屁话。”言辞搂着林应的肩,林应一咬牙,背起言辞。言辞明确闻到林应背上的血腥气。林应走一步,衬衣就湿一层。瘴气还是很浓,看不清方向,荧荧的蝴蝶在前面引路。林应讲不出话。别害怕。没事。他想安慰他。林应伤口崩了。血气的翅膀从伤口中勃然伸出,言辞几乎看到翅膀上锋利的翼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