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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不见他们出来。到黄昏时候,我去送饭,敲了半天门也不开。从那日到现在,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谢清迟付够了房钱,且小二知道他是江湖人,因此不敢擅闯。那日小二确认了里头没人,便按平常的规矩将房间留空了,也不曾进去过,现场还是原状。祁云推门进去,见桌边只摆着两把椅子,一把翻倒在地上。桌上与椅子相对的方位各放着一杯茶,茶叶已沤烂了。祁云想,两把椅子,当有一把是给主人谢清迟的,而另一把自然是给原知随。然而那小二说当日来了许多客人,想来其余的乃是原知随的随从。祁云又转到与门相对的后窗处。小二说不见人出去,那么几人应当都是跳窗走的。他仔细查看,见窗上插销有些异样,不是正常打开,而是被人硬生生从窗户上扯掉了。参照梅姬的猜测,祁云心中逐渐勾勒出那日情景:谢清迟为了某件事约见原知随,在见面前放出了信鸽。二人谈到一半,原知随的随从中有玄机教人察觉到不对,向他们发起了攻击。想来是人数悬殊,又或者是为了护住原知随,谢清迟不得不扯掉窗销推窗逃离,而攻击者亦追了上去。当时情况紧急,谢清迟应该无暇留下文字,但祁云深知谢清迟才智,既然他发信给梅姬让她前来,必然会为她留下一些线索。此处房间极其简朴,室内只有桌椅屏风等最基础的家具,连个博古架都没有。祁云很快将一切翻完,却没有任何收获。他知道自己不擅此道,倘若谢清迟与他易地而处,必然能看出些端倪。但此刻只有他在,他得靠他自己了。祁云坐在椅子上,试图去想谢清迟面对危机的反应。他问记忆里的谢清迟,那人影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边,左手支颐,右手握着一只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祁云便也拿起了桌上茶杯。已过了十日,茶早已无法入口。他盯着那沤烂的茶叶看了半刻,神色忽然一怔,这似乎与谢清迟惯饮的茶叶不同。祁云唤来小二,问道:“这是什么茶?”小二道:“乃是碧螺春。谢公子平日里喝的是龙井,那日见有访客,谢公子特地吩咐要一壶碧螺春。我说今年的明前茶还未摘炒,谢公子却说去年的陈茶也不打紧,于是给他上了陈茶。”碧螺春。祁云霍然立起。燕真喝的茶与中原有所不同,他也分不清这些文绉绉的茶名,但他知道一点:去年在襄阳时谢清迟的藏身之所,正是碧苑春。洛阳到襄阳六百里路,谢清迟随时可能失去视力,而原知随据梅姬所言几乎不通武艺,两人定然不是独身上路。祁云认为他们延请了镖局,令原家人一一去问,却没有消息。梅姬听说他想法,提醒道:“若是直接延请镖局,太过显眼,容易被玄机教发现。他们应当是改换了面貌,且未必请的是镖局。”祁云于是想起了竹烟儿的易容术。他问过竹烟儿,知道易容、武功、医术种种都是她自谢清迟与梅姬二人处学来的,又想起当初的“暮雪姑娘”,便将问询范围扩大到不限性别年龄的同行二人,对象也不限定在镖局,商行亦可,经过洛阳即可。如此再三,原家果然探听到了消息,说有一家商行走时带上了一对兄妹。原家使了些商场手段,打听到了那商队的行商路线,便要派人去追。此行人数不宜过多,恐怕让玄机教得知消息,原家只派了一位惯常走襄阳线的行商族人并几位武功高强的护卫,祁云则带上了竹烟儿,依旧易容成中年男子的样貌。救人要紧,一行人日夜兼程,几日便赶到了襄阳城。进城之时是正午,祁云直接去到碧苑春后门,从二楼飞檐走壁攀到“暮雪姑娘”房间窗外,隔着纸窗向里一看,层层纱幕中有人影若隐若现,果然是找对了地方。他翻进房间,那纱幕中人影听到动静,低喝道:“是谁!”祁云一惊。那嗓音低沉,是个陌生男子,却并不是谢清迟。他上前揭开纱幕,只见到那说话的人坐在古琴后的贵妃榻上,是个陌生男子,面容称得上英俊,神情却有些疲累,年龄约在三四十岁。除此之外,再不见别人。祁云心知此人应当是原知随,但他对原知随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烦躁道:“谢清迟呢?”原知随并不答话。他细细打量祁云,过了半晌,道:“你动作与年纪并不相符,可是易了容?”祁云不自觉地挑起眉梢。原知随见他反应,肯定道:“你是祁云。”这番对答让祁云心中升起一种被耍弄的反感。原知随与谢清迟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心思缜密深沉之辈,仿佛他们生在同一个世界。而祁云少年莽直,纵然竭尽心力想要模仿,也始终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他不接原知随的话,只是重复道:“谢清迟呢?”原知随道:“谢公子未入襄阳。为了甩开玄机教的追兵,他半路便离开了,当时未告知我去处,只约定三日后在此地汇合——今日已是第四日了。”祁云闻言,猛地咬紧了牙。这谢清迟怎么就是不能安分一些,让他放心!毕竟有梅姬请托,祁云按捺住情绪,先将原知随带下楼,让他与随祁云而来的原家人相见。原知随问起梅姬,知道她仍在邙山,松了口气。祁云在旁听到,问原知随:“你让梅姬等在邙山,可是有什么打算?”原知随道:“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是怕她被玄机教人撞见。玄机教在我处的人马驻扎洛阳,邙山是安全的。哪怕他们要大动干戈向我下手,也得顾及顾家……其实谢公子约我相见时便提醒过玄机教之事,可惜我当时并未当真。现在知道情势,我已有所准备,只希望祁少侠能安全将我送到邙山。”听得此言,祁云干脆让竹烟儿随原知随去,让她给一行人易容后再上路。至于祁云自己,他就不奉陪了。他要去找谢清迟。竹烟儿听过他安排,迟疑着点点头,过了片刻,却又困惑道:“你不是要向那个原叔叔问话的么?”祁云一怔,这才想起这节。仿佛从他知道谢清迟又失踪,他的脑子便全然乱了套。他转向原知随,欲要问话,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问题,连他最初在狱中想要诘问原知随之事都忘了个干净。他沉吟再三,问道:“谢清迟跟你谈的是什么?”原知随回避道:“一些旧事,不提也罢。”祁云嗤之以鼻:“那些旧事使玄机教追杀你。”原知随苦笑道:“我当年做错了事,现在也是自找的。”祁云皱眉道:“你做错了什么?”原知随叹气道:“……也罢。此事你大概也听过。当年梅姬之事里,惜红友青二人的赌约,是我年少好事,撺掇他二人定下的。”祁云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皱眉道:“这与玄机教有什么关系?”原知随黯然不语。祁云对原知随的旧事也不感兴趣,便不再谈起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原知随在玄机教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