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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庄外无垠的白沙。顾友青骑着斑骓回到天心,他佩剑的剑穗迎风飘扬。后来在扶摇庄,谢清迟梦到了那个梦的后续。那阵风同样吹到扶摇庄里,铃铛声如流水叮咚作响,有梨花落在酒囊上。谢清迟说:“我见到梨树落花,便想起了你。”这是很没道理的事。祁云跟梨花,似乎也没什么关系。祁云这个人,跟什么花都好像联系不起来。但梦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谢清迟同样没有理由梦见梨树落花。这是夏天,院子里的梨树早就绿意葱茏了。谢清迟说:“我醒来时,梨花不在,你也不在。于是我半夜披衣而起,在月下走到这里,就见到你来了。”祁云想着他话里的情景,心中微动。他自手掌里抬起头,望向谢清迟,道:“有这么巧?”谢清迟笑起来,道:“没有的。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在夜里等你,这是第七天了。”谢清迟笑的样子真是……真是。祁云想不出形容来。他握着谢清迟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谢清迟半夜醒来没有绾发,如瀑黑发自交握的手指间垂下。祁云侧头在发端吻了一下。似乎听到了谢清迟的轻笑,祁云想要回头,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谢清迟俯身,从身后将他揽在怀里。祁云身体一僵,慢慢放松下来,向后靠进这个怀抱。谢清迟轻声抱怨道:“你来得好晚。”祁云问:“太晚了吗?”谢清迟柔声道:“不。”在这样清阒的夜里,人总会下意识压低声音,听起来像一声叹息。而谢清迟的语调除却叹息,更多的是一种温柔的笑意。祁云抵着谢清迟的胸膛,仰头去看他。谢清迟低头与他对视。谢清迟的眼睛比天心群星更明亮。34尾声尾声祁云醒在谢清迟的房间里。阳光从明瓦窗里透进来,印出梨树的绿影,可祁云明明闻到了梨花香气。他循着气味侧头去看,原来他枕边正燃着一盏梨花灯。灯骨老旧,仿佛是从哪只旧灯上拆下来的,灯壁的六幅图画却是墨迹宛然,都是新作的。朝着祁云这边的两幅图,一张画着一株花开胜雪的梨树,一张画着一个佩剑的少年人。那树与那少年,瞧着都很是眼熟。祁云想不到谢清迟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仍旧留着那盏灯骨,又是什么时候回到碧苑春、将他留在那里的灯骨找回来的。他怔怔看了一会儿,谢清迟便推门进来了。祁云转身去看谢清迟,见他青衫广袖,周身披着明媚阳光,进得屋里,朝他微微一笑。祁云恍惚片刻,仿佛又回到两年多之前,他初见谢清迟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个客人,好奇什么,都不好僭越去问。现在,他想问什么就问什么。祁云道:“你去哪里了?”谢清迟道:“去了趟燕真。”祁云皱眉道:“怎么不叫我?”不等谢清迟回答,他终于又想起来这一趟最大的问题,埋怨道:“不止今天。你为何抛开我,独自来扶摇庄?”谢清迟笑起来。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他总是在笑的。谢清迟道:“既然你问我为何来……你是不是还没回燕真,先到了这里?”正是如此,明明是根本没谱的事儿,谁也不曾向他保证谢清迟在这里,他却没回燕真,先急匆匆到了扶摇庄。祁云羞恼道:“是又如何?”谢清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如何。只是觉得你该去一趟燕真。”祁云捉住谢清迟的手,顺势将他拽坐在自己身边。他倾身压过去,面色狠狠的,仿佛是逼迫,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撒娇:“你也去。你陪我去。”谢清迟笑道:“好吧,我陪你去。”祁云于是起身去更衣。他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想到要在谢清迟面前更衣,其实有一点别扭,可是后来想想,为什么要别扭呢?他们还会有这样的日子的,会有很多回。他一边束发,一边故作自然地搭话:“我来时在路上碰到商队,他们说燕真有了新的主事人,还跟祁家堡有些关系。你可知道这件事?”谢清迟道:“自然是知道的。”祁云疑惑地回头,谢清迟只是对他笑。那种笑是没有深意、没有掩藏着不安的,反而有一种极浅显的、他从未在谢清迟身上见过的自得感。实话实话,有点儿像狐狸。祁云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句话,惊讶道:“不是跟你有关系吧?”谢清迟仍然是笑,不说话。祁云瞪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谢清迟到底做了什么?他想起那天谢清迟问他日后的计划。是不是那时候谢清迟就策划好了要做这件事?谢清迟那时还病重着……祁云愤愤想道,他怎么就是不会消停。这种埋怨他有过很多次,谢清迟却从没改过。祁云瞪了谢清迟一会儿,挫败道:“你知道,我不要你帮忙,也能把这件事做好。”谢清迟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做一些事。”祁云道:“为什么?”祁云紧盯着谢清迟,一直到后者微微不自在地侧过头。这样步步紧追,不知怎么就叫谢清迟紧张起来。不怪祁云,恐怕要怪他一直以来做错的事,才让祁云这样拒绝去听暧昧的暗示。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了,那颗飘飘荡荡的心才敢安定下来。谢清迟叹气道:“还能为什么?为我日后在燕真生活得更舒服一些。”燕真秋冬苦寒,对谢清迟养病来说是很不好的。就算重建的祁家堡里处处生着地暖,他毕竟不能不出门。于是这年晚秋的时候,谢清迟启程去了南方。他先是陪祁云去了趟金陵千古楼。祁云将祁母的玉佩寄放在那里,寄托哀思。谢清迟则去与千古楼主人会面。玄机教十余年的基业,会随着顾惜红之死而土崩瓦解,却不会销声匿迹。那些资料和通信记载着错综复杂的门派结构,谢清迟查顾友青事时,抽丝剥茧,已看得心惊。此刻玄机教倒下,譬如地陷一角而江河倒涌,其间关系,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谢清迟将大部分材料交给了原知随。他经营有道,又有原家支撑,不至于有怀璧的风险。余下涉及顾家旧案的,谢清迟斟酌过后,决定交付给千古楼。顾家不会允许顾惜红之事曝光,尤其是在现下、顾家这一代尽数凋零的时刻。作为替代,千古楼主人请谢清迟将顾惜红的一段往事写成了记录,留在楼中。谢清迟应允下来。他所知不尽不全,立场也有所偏颇,可武林旧事,其实从来也未有过至信执中的记录。他没见过那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顾惜红,自然是写不出来的。其实,他连那个年少意气的顾友青,也没有见过。他写下他所经历的旧事,纪念他所认识的故人,这也就够了。余下之事,若是梅姬和原知随有意填充,便该由他们来写。友青是不是想被写进千古楼里呢?谢清迟其实不知道。他猜大半是不想的。但毕竟友青已经不在这里,就让他为故人的不告而别而记恨一下吧。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