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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仿佛安在座众人的心一般,回答李玉峰道:“我没有离社,只是一个人先往南边儿走而已,我会在嵇水等他们汇合。”旁边的人立刻都面面相觑了,他这么一走,也不管班上还能不能唱得起来戏了,顿时都对西华班同情起来。商雪袖道:“巧的很,明早新音社会接着南下,也会经过嵇水,邬先生可愿意与我们同行?”“故所愿尔。”邬奇弦又笑了。既然同行,邬奇弦就不着急了,他原本是想探探商雪袖的斤两的,没想到见了面,一晚上都是李玉峰在问东问西。因他态度诚恳,问的深,见解也颇有新意,所以邬奇弦倒不愿意潦草应付,但言谈中,却注意到这位新音社的头牌老生李玉峰对他们的商班主是极尽推崇的,便越发感兴趣了起来。其实商雪袖对他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这个自在惯了的名伶为什么愿意跟着新音社跑,走了几天,还是直接问出了口。邬奇弦道:“我想看人们口中的‘明剧第一人’怎么样啊,嵇水是个大城,你总会在那唱戏吧?”商雪袖松了一口气,道:“‘明剧第一人’不过是大家抬举,我哪敢这般张狂。你若想听,平时练功的时候我都有唱呀,况且,邬先生是什么人,我本应该唱几段让您听了多提提建议的。”邬奇弦是断然不会逾矩的,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但做事却极有分寸,每到了新音社授徒或者练功的时候,他便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不肯多看一眼,就这一点,商雪袖也不得不对邬奇弦生出几分好感来。因此商雪袖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允许他可以看她练功或者授徒了。但邬奇弦摆摆手道:“那多没意思。”他咧嘴笑道:“若有真本事,自然就有张狂的本钱,商班主不要太过谦逊了——我要和你打擂台,敢不敢?”商雪袖张着嘴,呆呆的看着邬奇弦,她很少看到如此直接的人,事实上她从霍都出来以后,还从没和谁打过擂台呢!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头儿就冒了出来,她也笑着说道:“故所愿尔。”到了嵇水,其实距离霍都便很近了,商雪袖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光她一个人如此,虽然是和邬奇弦有了打擂台的约定,但等西华社等了不少时日,竟没有人抱怨,仿佛大家都忘记了上京那会的思乡之情,此时恨不得在外的时光再多一些似的。等西华社终于到了嵇水,岳麒岳麟他们也到了。商雪袖看见拂尘文会的人,眼圈儿都红了,道:“大岳小岳师父,你们怎么才来啊。我带着他们南下,中间没断了往西边送信打听,一点儿音信也没有。”说完眼泪就哗啦啦的淌了下来——她是真的怕这两位教授、陪伴了她很多年的良师出什么意外。司桦等人相视一笑,故意酸溜溜的道:“哎呀呀,我为什么没有个好徒弟。”商雪袖道:“各位还敢打趣。你们不知道我一路上多后悔,撇下你们走了——便是唱了又怎么样,万一……”众人见她眼圈又红了,是真的难过,便不再开玩笑,道:“莫要担心,我们总还算有些底气,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所以第二天就被放行了,只是西郡风貌别致,怪石嶙峋,大气苍凉,不同于江南塞北,便多流连了一阵子。”岳麒用胳膊拐了拐岳麟道:“他画了几百张的石头还没画够,幸亏我催得急,不然可就赶不上这场好戏了!你要觉得惭愧,就好好赢过邬奇弦。”商雪袖看他们都知道了打擂的事,有些不好意思,道:“邬先生和我们同行了十数日,真真的是个绝世的名伶,名声上一些儿水份都没有,我也没有什么十全的把握。”因为嵇水只有一处戏馆,所以定了头天新音社的,第二天邬奇弦带着的西华班,不出意外的挂了,岳麒啧啧叹道:“邬奇弦挂了那么多班子,这些班子都学会了这出名剧了。他真是个有大胸怀的人,坦坦荡荡,值得一交。”商雪袖看了岳麒一眼,自然也是认同的,而且她懂大岳师父言语里的意思,绝不是像拂尘文会和商雪袖,毕竟还有了“捧角儿”的成分在内。他的“一交”,是真正的文人与文人之间的交往,是完全对等的。第104章让贤嵇水什么时候迎来过这么大的阵仗?新音社和邬奇弦!竟然同时来到了这里,还要打擂!说是打擂,可是两边的戏码一贴出去,便结束了,还打什么啊,两晚上的座儿都卖空了!商雪袖抓阄抓到了头天晚上演,她还是贴的,第二天她便兴高采烈的去看邬奇弦的——算起来距离上一次看,又有五六年的光景了。不够啊,一个晚上那么短,总是看不够。商雪袖紧紧的盯着台上,时间过的那样快,好像转眼之间,卢生就变成了年迈苍苍、走路都颤颤巍巍需要人扶的卢相,人生几度起落,可还是勘不破功名利禄,对比五六年前那场,非但韵味更浓,而且还有了更深的演绎。他的卢相,也勘不破生老病死!商雪袖嗟叹不已,直到散场,都舍不得离开,只静静的坐在台下,回味着刚才那场戏的每一幕。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道:“天下曲部能人之多,是我轻视了。我小时候跟着牡丹社跑,其实也听过不少大班子的戏,现在回想,没有一个班子的老生能超过邬奇弦的。难怪萧六爷将给他演。”李玉峰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笑道:“商班主倒不必丧气,他打擂台也是拿了这部最拿手的,演了不知道多少次,再说我们和他们,都是卖了满座儿,已经是不分胜负了。”岳麟也道:“你有一半儿是输给了萧六爷,还有三分输给了邬奇弦的身世。他也是曾经富贵过的人,自然演起来格外入戏、动情。”商雪袖是知道的,当时看那副画儿的时候,她都知道的。但她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输了。”邬奇弦卸了妆,溜溜达达一个人异常闲散的出了戏馆儿,便看到商雪袖等在那里,一看到他,就迎了上来,道:“我输了。”“啊?”邬奇弦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就笑了:“你在这里等着就为了说这个吗?”“是啊。”邬奇弦想笑,但是看着商雪袖极为认真的样子,道:“什么输不输的,座儿上我们俩都是一样的。唱的,我昨天也去看了你的戏,不是夸张,你现在也足可与八绝齐名了,不必妄自菲薄。”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明剧确实很好,这么完整,简直不像新戏。”他瞥了一眼商雪袖,即便看了她的戏,也完全猜不出她从何处而来——这样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