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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道:“是你长大了,总不能让人一直叫你‘木鱼儿’、‘木鱼儿’的啊!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或者爷爷捡了你,有没有什么信物上面有你的姓氏?”木鱼儿果断的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有。”“好吧,”商雪袖又问道:“那你有什么喜欢的名字吗?”木鱼儿又摇摇头,也露出了小大人的模样,道:“姑姑,你来给我取名就是,只是,我要和你一个姓的吧?”“自然啊,我是你姑姑。”商雪袖思忖了一会儿,拿了笔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了“商慕鱼”三个大字。“商,慕,鱼。”商雪袖道:“还记得姑姑说过么,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就拿姑姑这样儿的伶人来说,羡慕人家台上光鲜,不如自己勤学苦练。你以后也是,若是羡慕别人过得好,不如学了本领,自己才能把日子过好。”她又道:“因为你原本就叫木鱼儿,所以拿‘慕’字换掉了‘羡’字,也合了这个音。你喜不喜欢?”木鱼儿重重的点了头。商雪袖这才放心,又道:“还有一件事儿,像你这么大,正是应该读书的时候,总是我教,可我一来能力有限,二来唱戏的时候常常一忙起来就是一整天,这样下去,难免会耽搁了你。我是打算要么送你去私塾,要么自己找个先生教你……”她还未及细细解释这两者的不同,木鱼儿便已经开口道:“姑姑,我去私塾。”他竖起一根手指,稚嫩道:“一来,私塾的钱要少些,二来,未必有先生愿意来戏班子教人,三呢,我总是跟着姑姑的,姑姑跟着戏班子走,即使有先生愿意来,却不能也跟着戏班子走,这样反而麻烦。”木鱼儿的手指已经竖起了第四根,眼睛亮亮的道:“再说,我也想和别的孩子一起啊。”商雪袖不曾想他学着自己的样子也说了这么几条,竟是头头是道,但怎么会不知道他也是为了她这个姑姑省事儿才这样说?她心中熨贴,笑着刮了刮木鱼儿的鼻子道:“好,只是若是被人欺负,却不能哭着鼻子回来。”因有了新名字,木鱼儿极是兴奋,又仿着商雪袖写的“商慕鱼”三个大字,写了十几遍,被商雪袖催了,才洗漱了爬到床上。到了第二天,竟是迫不及待的和班子里相熟的人都说了一圈儿,又端肃着小脸,不许他们再喊小名儿。只是平时谁也不连名带姓的喊人,这样一个早晨过去,反倒大家都喊他“商小郎”。比起“木鱼儿”,这个总算还能接受,商雪袖直到拉着他上了车,还忍不住笑意,也笑道:“商小郎,这名字不错。”“姑姑”木鱼儿气了一路,商雪袖也笑了一路,倒把她打探不到消息的沉郁之情扫掉了许多,重又振奋了精神,一家一家的问了过去。这一日,又是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商雪袖看着眼前略有些破败的戏馆,上面牌匾已经在长久的风吹雨打中掉了色,甚至是摇摇欲坠的。不过这样的戏馆,也并非就没有生意,总有相应的戏班子高不成低不就,在这样儿花费都会低一些的馆子里唱戏,就算是临时搭的台子,也还有草台班子会照顾生意。商雪袖拉着木鱼儿,正欲往里走,旁边便有人道:“这位娘子,您找哪位?”她回头,那人正用铁炉钩子提了两块已经烧的灰白的煤砖,嘴里呼着白气,白气下一团凌乱苍白的胡须。他脸上的皱纹极是浓密,一双眼睛似乎不太能看得清楚来人,轻微的眯了起来,又道:“距离晚上开戏,还有一个多时辰,娘子来早了。”商雪袖缓缓的摘了帷帽,刚说了一个字,眼睛便已湿润。她道:“管……管头儿……”初时她的眼泪不过含在眼眶中,只是随着每个字轻吐出唇,眼泪便泉涌而出,几乎让她这几个字说的泣不成声。木鱼儿看着眼前这个老者,他穿的还没有自己个儿体面,棉布袍子似乎是整洁干净的,可也打了几块补丁。木鱼儿又回头往上看,商雪袖双手紧紧捏着那帷帽,帷帽的薄纱在寒风中被吹的不时的刮到他的脸上,挡住他的眼睛。他拨了开去,商雪袖的肩膀颤抖着,泪珠儿仿佛怎么都流不尽似的,成串的沿着她的下颌滴落。木鱼儿能看到远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高塔后一团红彤彤的夕阳似落非落,那余光透过每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折射出了微弱的红光。他再度扭了头,眼前的老者微眯的眼中,也已经泪光莹然。他手中的煤砖和铁炉钩子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向前了几步,待要伸出双手,却又缩了回去,在身上擦了几下,又揉了揉眼睛,颤声道:“班主……商班主……”第399章青松老商雪袖点点头,重重的道:“嗯,管头儿,是我……是我啊……”管头儿这才一个激灵,突然回身往一个不起眼的破败小屋里跑去,边跑边喊:“老婆子!老婆子!”商雪袖有些愕然,不多时,便见管头儿从那小屋里拉了一个人出来,不是谷师父又是哪个?她心头巨撼,将帷帽塞到木鱼儿手里,向前快步走着,还未及谷师父走到近前,她已经先行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晚上若等戏馆散了戏还要很久,管头儿干脆告了假,临时找了一个跑腿儿的替了他的差事,这才回到屋里。商雪袖的手还是被谷师父紧紧的拽着,仿佛是谷师父怕一松手,她就又会不见了似的。她的眼圈儿一直红着,一开口,就仍是忍不住要哭起来,脸上的歉意则是从未消失过。谷师父的头发抿的一丝不乱,只是发间白色越发的多了,眼睛周围也有些红肿。她听着商雪袖说话的声音,这嗓子听一次,心里就揪心一次,却不能露出来,只柔声道:“行啦,这么一会儿,光‘对不起’都听了几十次了,嗓子熏坏了,这原也不赖你,总归是人有旦夕祸福。”她说到这里,却自己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道:“只是……姑娘,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可真是狠心……”管头儿手里拎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看了一眼坐在商雪袖旁边儿的男孩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摸不清他和商雪袖到底是什么关系,便道:“别怪班主,那样儿的事儿,难怪要寒心。”说罢清理了桌子出来,将酒菜一样一样的摆在上面,道:“班主别嫌弃。”商雪袖急忙摇摇头道:“哪能呢,管头儿您也别叫我班主了……您,最近这几年怎么样……”管头儿知道谷师父断然不会让商雪袖饮酒,只是自己斟了一杯,轻啜了一口,道:“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