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啊书屋 - 言情小说 - 娇悍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59

    第一次见她,她要是表现得太过于随意亲近,只怕会惹人生疑。

荔山居士爽然笑道:“冯姑娘谦虚了。里面请。”

院子里虽然有石桌石凳,然而本就是为了闲暇休憩而设,并不适合作画。既然萧稷说冯淑嘉画技了得,那他倒真的想瞧一瞧对方真正的实力。

进了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陈设,只不过今生少了她的打理,显得有些杂乱,灰扑扑的。

冯淑嘉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去清扫打理的冲动,装作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模样,由着荔山居士介绍引路,又拿出笔墨纸砚。

荔山居士本想招来书童磨墨,却被萧稷拦住了。

“就不劳烦居士劳碌安排了。”萧稷笑得坦然,“就由在下代为磨墨吧。能亲自参与天下第一仿作的绘制,在下与有荣焉!”

天下第一仿作?

冯淑嘉讶然抬头望向萧稷,这夸得也太直白过分了一些吧。

荔山居士是过来人,将萧稷的这点亲近佳人的心思看得清楚明白,当然不会从中捣乱。

冯淑嘉不知萧稷身份尊贵,又早就托他做过不少的要事,此时当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荔山居士点头应下,便凝神静思,沉稳落笔。

荔山居士在一旁闲坐喝茶等待,两个人配合得宜,不由地笑着摇摇头,少年儿女啊,青春少艾,柔情缱绻,真好!

先时刚落笔时,想着有荔山居士这个前世的老师在,冯淑嘉一来紧张,二来就像是所有的学生都想在老师面前证明自己一样,落笔难免慎之又慎,然而画着画着,她就渐渐地忘了此生身在何处,完全沉浸在以往作画的心境里,笔随心走,流畅自然,渐入化境。

墨色渐渐地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荔山居士也由一开始漫不经心地瞥上一眼,到渐渐地坐直了身子认真观看,再到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书案前,不错过一笔一画。

最后一笔收住,冯淑嘉轻舒一口气,搁笔,从衣袖间拿出一枚印章,自己打开案上的印泥,蘸上,用印。

画作下方,一枚小巧的方印殷红,上有篆书的“承春”二字。

这是当初荔山居士给她起的号,意在开解她忘却前尘,如那春起万物一般重获新生。

既然今日特地入山来寻荔山居士,这些细节冯淑嘉当然早就准备好了。

果然,荔山居士见冯淑嘉仿作竟然还当着原作者的面用印,顿生好奇,待看清楚上头的“承春”二字时,沉吟片刻,捻须点头称赞道:“‘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好,好,此号极妙!”

冯淑嘉一怔,明明前世荔山居士给她取这个别号时,和芍药牡丹什么的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指着初春荔山上一派欣欣向荣的美景道:

“你看看这世间的万物,经冬凋零破败之后,一遇春风,便又荣华再发,生气无限。这就和我们人是一样的。人生之路,难免挫折坎坷,偶尔荆棘遍布,但是,只要迈过了那道坎儿,接下来的就是新生!”

冯淑嘉嘴巴微张,惊讶又怔怔地看向荔山居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两难

荔山居士却不知冯淑嘉这番心中暗涌,上前认真地品鉴:“布局疏朗,用墨浓淡得宜,荔枝之形纤巧毕现,不错!不错!”

别人得荔山居士这番夸赞,只怕会欢喜极了,可是冯淑嘉却知道荔山居士只说形似,不谈神韵,是在隐晦地提点她作画匠气太浓,缺乏天然之灵气。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两年她虽然不时地练笔找回了曾经的画技,却在现实的重压之下,始终都无法做到荔山居士所说的“忘尽俗事,沉浸境中”,因此笔下之画能够尽得其形,却总是不够传神。

“多谢居士夸赞。”冯淑嘉致谢,然而脸上的喜意怎么都显得勉强,等到她回头再看向桌上的那幅仿作时,面上勉强之意便更深了。

荔山居士诧异,不明白冯淑嘉这是对他的评价不满意,还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评价,对于她自己的画作有所不满。

不过,十二岁的女孩子就能够有这般心境和笔力,已实属上佳。

毕竟是初次见面的人,荔山居士就算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还不错,甚至是很不错,比很多书画不错的读书人下笔还要有神,却也不会因此就对她用太多的心思。

就算是这次的会面品画,他也多是看在萧稷极力推荐的面子上。

荔山居士起身离开书案。

冯淑嘉虽然能够理解荔山居士如此对待一个“陌生人”的举动,但是作为一个“老熟人”,她心里上却觉得委屈心伤,面上难免就流露出一丝来。

萧稷在旁边看得心里酸酸的,为自己心酸,也为冯淑嘉心酸。

应酬完毕,荔山居士无意留客,端茶自饮。

冯淑嘉前世和荔山居士相熟十数年,对于他的习惯了解甚深,见他端起茶杯饮茶,就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即便是再不舍,冯淑嘉也只能有眼色地开口告辞,临别之前,也没有忘记提醒荔山居士:“今日寿阳公主和贞慧郡主来荔山结社作诗,要一较高下。她两人相争已久,积怨已深,此番寿阳公主时隔大半年才又出面迎战,只怕战况激烈……到时候,胜负难定,怕会来打扰居士出面评判。”

前世就有过这样的事情,其中一次还是她和荔山居士一起躲开的。

荔山居士抬头讶然,冯淑嘉这是特意提醒他,怕他到时候会陷在两方之间左右为难,谁都不好得罪吗?

毕竟,不论是隆庆帝,还是汾阳王,都不是他一介隐者所能够开罪的。

荔山居士觉得冯淑嘉这善意来得有些突然,也太真切了一些。因着这点善意,他开口多问了一句:“不知冯姑娘作画师承何人?”

冯淑嘉一喜,连忙答道:“家母极为喜爱居士的画作,小女从小耳濡目染,看得多了,临摹得多了,就粗粗通晓一些。”

说罢,见荔山居士面上的温和,她忍不住多加了一句:“非要论说师承的话,那小女算是师承居士您!”

只不过是前世的师承……不知今生是否有缘再续师徒缘分。

冯淑嘉目露期待。

荔山居士却不知道冯淑嘉的这番小心思,闻言捻须笑道:“这么说的话,似乎也不错,哈哈……”

却没有顺势收徒的意思。

冯淑嘉垂下眼睑,难掩失望。

一直跟木头似的杵在一旁的萧稷,更是失望不已。

没想到荔山居士一出现,他在冯淑嘉面前就没有任何存在感了。真不知道自己当初一时生出来的引荐冯淑嘉的想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知道荔山居士只怕是还有话要和萧稷说,冯淑嘉只能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