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
叶听云觉得自己的下颌快要被捏碎，痛感很快传递到她的颅顶，像层层浸渍伤口的盐水，将她包裹到窒息。 她默默忍受着男人的处刑，连疼痛的表情都不肯流露半分，只是在她即将昏过去时，眼角那颗强忍许久的泪终于夺框而出，划过她半透明的肌肤，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朵幽暗的水蕊。 长孙炎忽然像触电般收回折磨她的手，凝视她摇晃将倾的身体，眼中难掩关切。 但很快，他又硬了心肠，咬牙切齿地道：“好，以后你就好好呆在你的床上，不必穿衣，不必下床，做一只真正的玩物。待你的族人、你曾经的朋友入宫来探望你，就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你被绑在枕席做一只玩物的样子！” 叶听云浑身震颤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无尽羞辱，她只觉得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心气都已耗尽。她悄悄抬眼，看到长孙炎腰间的黄金佩刀，立刻用全身力气狠狠撞了过去，趁长孙炎躲闪不及，用被绑缚的双手拔出那把黄金佩刀往自己脖颈间抹去。 但她终究柔弱，长孙炎眼疾手快瞬间夺她过手上的刀，像提一只小兔般将她扔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根丝带套上她纤细的脚踝。 她不死心，趁男人不备，挣脱束缚打翻殿内红烛，蜡油溅了一地，瞬间燃成一团火球。 混乱间，叶听云顺手从殿里取了一件不算透明的纱织外袍套在身上，赤着脚仓皇逃出披香院。 皇宫很大，她脑中浑噩不辨方位，只知道不停向前奔逃。如果身后有羽林卫阻拦，那就让他们杀了自己吧，就这样死去，也好过在无尽羞辱中活着。 如絮的风在她耳边掠过，泛白的暖阳笼罩着她，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用身躯撞破鸟笼的小鸟，只想拥抱最后的自由，哪怕有利箭射向自己，她也毫不在乎。 轰地一声，她撞到一堵柔软的墙上，奔跑被乍然中断，她也透支了所有力气，倒了下去。 接住她的，是一双温暖的大手，还有一股亲切而遥远的海风气息。 竟然会是那个人吗？ 那人啊，温润如玉，善良正直，是身处幽暗宫室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光。 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难道，自己产生了幻觉？ “听云，你怎么……”那人迟疑的声音，让她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还未等叶听云回答，他已脱下自己的锦袍裹在她身上。 叶听云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发丝散乱、衣不蔽体，这身狼狈不堪的模样竟然被他撞见了！ 她不想这样，低着头想要夺路而逃。 没想到那人竟然拉住的手，说：“入梁都后，我一直在找你。” 忽然的重逢，忽然的嘘寒问暖，让叶听云觉得自己像在风雪漫天的凛冬流浪的人，找到一座生火的小屋，屋里很温暖，只看一眼就想拥有。 可惜…… 一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她心中酸楚无法抑制，眼泪决堤。 那人见叶听云两颊通红的手指印，又见她流泪不语，未免动容，疼惜地探问：“别哭，是梁帝……对你不好么？” 话音未落，叶听云就听到四面多了许多散乱的脚步，由远及近，最后直接将她和身边的人包围起来。她轻轻吸气，就能嗅到空气中铁锈的腥寒，是羽林卫出鞘的剑锋环伺在她身周。 长孙炎拨开众兵士，看了眼那人拉着叶听云的手，言语冰冷：“离国太子谢冰，你怎在我的御花园里？” 谢冰下意识地将叶听云护在身后：“本殿此次访梁，意在与梁国修好。本殿前两日向陛下献上的两株金瑜草生性娇贵，也是我亲手培植，怕匠人养不好，所以约在今日给他们细细传授培植方法。” 长孙炎半信半疑地看了谢冰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那你拉着朕后宫之人的手，算什么呢？” 谢冰放下叶听云的手，对长孙炎郑重躬身：“梁帝陛下，叶台辅辅政多年，于贵国有大功，陛下若是体恤众人之心，请善待于她。” “朕的事，由得到你来置喙？”长孙炎面目森寒，盯着谢冰一字一顿道：“怎么？你在梁国为人质时，就与她别院唱酬卿卿我我，如今运气好做了离国太子，还要为她来出头？你不怕回不去么？” 谢冰并不示弱：“我与叶台辅是有一些私交，但克制从不逾矩，这不过寻常之事，陛下不必过于介意。至于陛下说到让我回不去这事……” 他淡然笑了笑：“我父皇已有旨意，四十万大军屯驻边疆，若我有事，军队将直接荡平梁国，我幼子将被立为皇太孙。陛下若不想江山社稷动摇，还是对本殿以礼相待的好。” “哈哈哈哈哈……”长孙炎好似听到了天大笑话，放肆大笑。 那笑声冲入叶听云的耳中，让她有些眩晕。谢冰急忙用一只手扶住叶听云，却碍于长孙炎在，不敢放手将她抱住。 长孙炎收起笑容，声音低沉：“离国太子真是高看了自己，我梁国精锐也有数十万，何况若你的军士们听说你是为一个女人而对朕发难，他们真的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吗？” 长孙炎的话让谢冰无言以对。两国军队实力旗鼓相当，谁想压谁一头都殊为不易，这也是谢冰敢来梁都的原因。 气氛僵持中，长孙炎忽然从侍卫长腰间抽出马鞭，扬手卷住叶听云，用力一拉。 叶听云只觉自己的身体像被风裹挟的树叶，身不由己飞向长孙炎，被他锢在怀中。 四周的侍卫立刻围上来组成一道剑墙，将谢冰独独挡在墙外。 长孙炎以胜利者的姿态撇了一眼无可奈何的谢冰，开口：“叶听云每日承受朕的雨露之恩，不知有多快活，朕与她的追逐嬉戏，也不过一番情趣而已。不劳离国太子cao心了。” 说完，扯下谢冰先前裹在叶听云身上的锦袍随手抛弃，将叶听云打横抱起，转身离去。 谢冰立在原地，他看不到叶听云被强行抱走时的表情，只隐约见到她被绑缚的双手轻轻动了一下，就被男人狠狠按住，越走越远。 女人赤裸纤细的脚踝上，红色丝带随风飘荡，仿佛暗示着她即将遭遇的无情蹂躏。 谢冰许久无语，眼中升起一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