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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瞧着他的动作,无声地笑了笑。——可爱极了。他缓缓起身,衣料因摩擦而发出些微的声响,只是元让睡得正熟,并没有听到。沈砚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朱厚照所在的方向,推开屋门,悄然没入了夜色之中。他不屑地笑了笑。世界意识?那是什么东西。……寅时。元让悠悠转醒——因着要早起练武的缘故,他的生物钟早就调整到了一个固定的时间。昨日的片段断断续续浮现在他脑海中。元让愣了一会,直接吓得跳了起来,脑袋狠狠撞到了木质的床顶上,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捂脑袋了。他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不敬师长,目无尊上,违背伦常……这一样样的事例列举出来,都是能被文人口诛笔伐,千夫所指的逆伦之事。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心里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如今明明白白地摊开来摆在他的面前,并且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对一向最尊重的先生心怀不轨。分明是凉爽的秋日,可他额上竟渗出了一滴冷汗。他自己都被打击地浑浑噩噩,更别说先生了。先生那样洁身自好又风光霁月的人,怎么可能与他……元让曾经也是个现代人,自是不会像传统的古人一样如此看重师徒伦常。可沈砚并不是,在元让的眼里,他甚至是属于古人当中对这个观念最根深蒂固,或许也是最难打动的一类人——文人。但要元让放弃这样的情愫,却是不可能的。一想到或许日后沈砚的身边会出现他的妻儿,甚至被那些人夺去了原本只投注在他一人身上的目光与关怀,元让就浑身不得劲。若是真有这一日,他会疯。他这才恍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对先生的在意已是深入骨髓,乃至魂魄。在一起不可能,不在一起,任由先生娶妻生子更不可能。若是急吼吼去表明心迹——元让觉得他还没那么作死。那就这么搁着……或许试着保持距离,便能渐渐淡忘罢。自认为想了个极好主意的元让回神,猛然发现他的眼睛已经能视物了。不是先前只有微弱的光感,而是真正的,清晰而亮堂。内伤也有愈合转好的趋势。他心中蓦然一喜。世界意志对他的压制已经消失了。就在此时,沈砚单手托着一把刀进了屋来。正心虚着的元让悚然一惊,下意识握紧了中衣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把它攥出一个洞。沈砚挑眉,却并不问询,而是把手中的苗刀递到了元让的面前。这儿的世界还真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并且……非常的好打劫。对于欺负它,沈砚心里毫无愧疚感。谁让这东西欺负了他的徒弟。元让的注意力顿时被苗刀给吸走了。他先前用的刀皆为常见之物,虽然在元让的手中依旧能发挥无比的威势,却往往因为支撑不了其中强大的内力与刀意而折断。但是这把刀,寻常的rou眼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凡来。此刀长约四尺,环首直刃,刀身修长,两侧挖有血槽及波形印花纹,隐隐散发着一股沉重刀意,悠长而久远。而且刀鞘上还挂着一枚熟悉的小章。最重要的是,这刀是先生送予他的。“此乃苗刀之祖,乃是上古时期蚩尤的佩剑。”沈砚开口,而后对上了元让顿时发亮的眼睛。元让满脸惊喜地接过了刀,身上的每处好似都诉说着主人喜悦的情绪。见他果然十分欢喜,沈砚宠溺一笑,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脑袋——怎么头顶上有个包?因着身体数据化而又脱离切断了与网游世界联系的缘故,元让并没有长高,还是维持着一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模样。也依旧比沈砚矮上了几分。沈砚却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摸脑袋方便些。“再过一年,你便要及冠了。”他开口。“唔。”元让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及冠?先生莫不是要他娶妻罢……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元让忙抢着开口:“我不娶妻!”沈砚无奈:“为师没这个意思,你想到哪去了。”元让眨眨眼,充分向眼前的人传递了他的疑惑——没意思,那是几个意思?作者有话要说:大明篇的感情线会比较多一些,不过下章就要走剧情啦~谢谢窝边草的地雷~第44章他是混账“及冠了,便不是孩子了。”沈砚开口,语气淡淡,“往日是我对你管教的太多,难免使你厌烦……”他的神色看似十分平静,却依赖者那极大的自制力才生生维持着表情的不崩裂。沈砚是欢喜着元让的,他也知道眼前的人对他抱有同样的心思。但临到关头,他却犹疑了,不是犹疑别的,而是犹疑他自己。沈砚少年时曾十足的自负,而后现实便给了他重重一击——他连找一个仇人,都要如此之久。然后他才明白,过于的自负只会不断栽跟头。曾经他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报沈氏之仇,而现在则是护着这宝贝疙瘩不被任何人欺负,仅此而已。沈砚没有多大的野心,儿时想要封侯拜相的期望也随着看遍世间冷暖而逐渐熄灭。一直以来,他在元让的面前都是以谦和君子般示人。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沈砚早就疯了。依元让那颇有底线的样子,若是发现了他这样的一面……定会对他避如蛇蝎罢。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却唯独不能不在乎元让的目光。元让见这话的字里行间好像要与他划清界限似的样子,急了:“我不厌烦,一点都不厌烦!是不是我没有把功课完成,所以您生我气了……”他又气又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话。沈砚转过身背对着他,无奈道:“非也,此事是为师之过。你年岁渐长,也该沉稳一些了。”若有一日他真的被元让厌恶了,这孩子离了他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元让方才的喜悦早就不见了踪影,此刻只剩下了满心满腹的委屈。“您这是……不打算要我了?是嫌弃徒儿太愚钝了?还是我太过顽劣惹您生了气?”元让攥紧刀柄,毫不犹豫地朝他嘭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冰凉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砚慌忙转身,想要拖起元让,却发现这孩子依旧倔强地不肯动,执拗地跪着,甚至用上了内力跟他较劲。“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