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别
第四章 道别 末世已经开启，秦暖暖坚持上完二月的班，眼看外界的苗头开始显现，便在二月底和公司请假，回到家中对妈爸哥哥说：“要出差。” 然后就收拾了自己的一些东西，准备去出租屋。 白苏方一万个不满：“最近好像有点乱，为什么这个时候让你出差？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啊。” 不仅是郑州，各地都陆续出现“吸毒者伤人”的案例报道，虽然并不是很频繁，但是时不时就会有，每天总能听到一两起，白苏方本来就很喜欢看电视，最近更是格外注意新闻，看了地方台就看中央台，中央台的时事访谈节目之后，又转回地方台，整天就是念着“社会不安，吸毒猖狂”，追电视剧的时候都要念两句。 秦暖暖笑道：“妈，你不要担心，我可是女汉子呢，当年在考古工地，什么事没见过？” 头骨都不知挖出来多少颗，是人头，不是动物的头。 这么多年，秦暖暖是顶不喜欢听周围的人说“女孩子怎么怎么样”，听了就觉得低人一等，当然她知道亲人朋友的担忧也是很现实的，是真的关心自己，但是从此她就对“女孩子”三个字过敏，一想到自己是个“女孩子”，就觉得莫名地有一种脆弱感，秦暖暖本来是一个很有活力，生命力旺盛的人，但是“女孩子”三个字，就莫名让她感觉虚弱，好像身上的力气一下子就xiele下来，于是她每到这个时候，就要称自己为“女汉子”，“女孩子”和“女汉子”之间可是差了很远。 毕竟考古专业出身，能挖坑能挑土能喝酒，还能对着死人骨骼，当年班级里二十四个人，男生只有五个，还不到四分之一，差不多就是全女班，一年级刚开学，老师就对着教室里坐着的这一小班新生发愁，“你们到了现场实习可咋整啊？” 那位老师是东北人。 然而还不是干了下来？班级里的女生，个个都很厉害的，秦暖暖在那里面，就算是比较娇嫩的了，毕竟是家中的小女儿，一向备受呵护，钟晓棠和叶云花那才叫犀利，能换电阻丝，能掏下水道，有她们在，这些活儿都不用师兄动手的，到四年级毕业的时候，钟晓棠出国留学，叶云花留校修了双学位，反正都是比自己强。 白苏方听她这样说，便笑了一下：“虽然妈知道你很厉害，不过在外面还是要小心啊，工作做完后，没事不要出去，就和同事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都好，在南方人生地不熟，不要和同事分开，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集体行动啊，唉，你这个项目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完，要是能赶快回来就好了。” 秦暖暖和家里人说是外派做项目，远去福建，要一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大概也就真相大白了，事实上前世是三月中旬就全城封锁，再迟一点，整个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全球都拉响警报。 依依不舍地与亲人道别出了门，是真的不舍，无论另一个位面有如何的后续，现在这个时空毕竟都还没有发生，亲人之间的感情还是真挚的，想到自己从此就不会再见到mama爸爸和哥哥，秦暖暖还是很难过的，所以拉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望着小区门前的三个人，秦暖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迷蒙，有热热的水汽罩在两只眼睛上，她几乎要流泪了。 然而为了不让家人察觉异样，秦暖暖没有再多看，很是干脆地转头便拖着行李箱钻进出租车。 她离开之后，一家三人看着出租车尾逐渐不见了，便也转身回家里去，秦衡笑着说：“暖暖方才那个样子，倒是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白苏方眉头一皱：“呸呸呸，胡说八道，怎么这么不吉利？” 秦臻也说：“小衡啊，这种时候你说话可要有谱儿啊，那可是你亲meimei，别胡言乱语的。” 秦衡微微撇了撇嘴，封建迷信，自己说这样一句话，并不是安心要咒自己的meimei，而是方才暖暖的神情真的是很凄惨，好像这一次出门，就再也不能回来一样，方才自己瞬间突现在脑海里的，就是“生离死别”这四个硕大的广告字，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那种感觉是真实的，暖暖一向是一个明朗的人，不会隐藏心事，方才她的那种表情，实在太鲜明了。 不过虽然是如此，秦衡却也没有太深究，自己的meimei这一阵都怪怪的，莫名其妙忽然间便催着家里储备了许多物资，只是倒也没什么，毕竟她那一次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有所反应也是难免，秦衡当时真的在想，如果meimei的情况发展到太过严重，就建议她看一下心理咨询师，好在她是到此为止，购物清单上多数都是日常用得到的东西，早晚也是要花钱，现在买回来放在厨房和卧室床下，就当是提前支出，家里也不差这一笔钱。 半个多小时之后，秦暖暖推开出租屋的门，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过这里，房间里一定已经布满了灰尘，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只是将这里当做一个仓库中转站的存在，当初刚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怎样好好打扫过，一直都是灰尘遍地，不过此时，秦暖暖却是感觉，有必要将这里认真清理一下，毕竟自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太邋遢了也挺难受。 秦暖暖的计划是，在这里等待末世开启，外面乱起来之后，自己便找一辆车开出城去，一路开往北京，末世之后，那里设立了一个大型基地，毕竟是国家的首都，虽然人口相当多，但是资源也丰富，物质资源、技术资源，尤其那里的军事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在僵尸前赴后继的浪潮之中居然守住了，而且依托长城，防范住来自北边俄罗斯的僵尸群，前世在自己死亡的时候，北京基地依然存在，所以秦暖暖就想要往那边去。 末世之后，全国有大大小小一些基地，最大的是北京基地、西藏基地和海南岛基地，西藏那边是边防，一直就有比较多的驻军，又是地广人稀，而且西藏很多地方地形险峻，行尸不知疲倦不舍昼夜地攀爬，是可以上得来，但是要击退也容易，只是那里终究各方面发展比较迟缓，生活条件没有内地这样便利，而且高原气候，比较难以适应，倘若发生肺水肿，在这种状况下就格外危险，小小的感冒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所以秦暖暖的首选就不是那里。 而海南岛，是一个巨大的岛屿，四面都是大海，外间的僵尸要围攻也不容易，必须跨越茫茫的大海，虽然琼州海峡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二十公里，毕竟也是海，要成批游过来有难度，末世之后，中央政府要求海军以海南岛为依托，建立海上生存基地，那个地方，秦暖暖以为也是不错的，热带水果丰富，而且可以吃海鲜，虽然天气是热了一点，但是自己有空间，可以到空间中避暑。 空间中那可真是，常年的冷藏室温度，一月份盛夏如果能超过十度，就是很温暖的天气，如果天气晴朗，就更加好像节日一样，要载歌载舞了，只是潮湿了一些，三天有两天降落雨雪，空气中水蒸气密度大，容易发霉，否则真的可以把食物直接堆放在帐篷里，就那样储存。 然而海南岛的一个不便之处就是，距离太远，从河南郑州到海南岛，简直是跨越半个中国，比去往北京长了一倍，而为什么秦暖暖现在不去北京呢？因为北京很快就要清理外来人口，以便维持首都秩序，海南岛则是末世初期爆发过严重的传染病，岛上的人相当一部分变成了僵尸，军队和志愿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恢复岛上的秩序。 当时秦暖暖在郑州营地里听说的消息是，非洲的埃博拉不知怎么传到了海南岛，那个时候特别乱，于是埃博拉大流行，而且埃博拉还发生了变异，可以通过空气传染，虽然这种空气传播的埃博拉致死率没有那样高，可能是因为改换了传播途径，效力就有所下降，就好像公司同事有时候会议论的那样，“传播途径对于广告效果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不同的传播途径，效果有很大差别”，所以变种埃博拉虽然感染率极高，但是死亡率不是非常恐怖，在末世条件下，大概是百分之四十的死亡概率，这个结果其实已经是可以安慰了，毕竟末世缺医少药。 不过此时秦暖暖就也不想这样早去海南岛，天知道自己会不会在那里染上变异埃博拉？如果这种时候住进医院，也很麻烦的啊，医院简直就是僵尸批发市场，是末世初期最先沦陷的地方。 可供选择的两个最佳基地，哪一个都不能现在赶过去，所以秦暖暖就只好先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居住，度过末世最初的这一段时期，秦暖暖以为，也还行吧，毕竟是自己的家乡，很有亲切感，一片大乱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自己其实也还是希望能够在这里度过，作为对前面二十五年生活的最后纪念，从此以后，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完全不同了。 于是秦暖暖放下行李箱和登山包，就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痛干了一个上午，她是九点多来到这里，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用了三个小时，终于把房间清理出大概的样子，其实倒也还简单，主要就是扫地，擦玻璃窗和灯罩，用扫帚扫落顶棚的蜘蛛网，还有就是清洁洗手间，出租屋里简直没有家具，连床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屋，也要四百块钱，房东是真的不吃亏，二月下旬他和秦暖暖要三月的房租，秦暖暖和他讲：“最近钱有一点紧张，麻烦从保证金里面扣吧。” 房东一想，那么也行吧，反正有一千块在这里，自己那屋子里其实也没什么可损失的，只要那姑娘别把厕所弄坏就好，其实厕所是蹲便，而且没有自动冲水，要在旁边摆一个水桶，从桶里面舀水来冲洗，这样的设备，要弄坏还真的不容易，越是简单的工具，越是难出状况。 房间里的灰尘扫除掉，便池也擦洗出了本色，秦暖暖站在房间里向四处一看，仍然是一片灰蒙蒙啊，虽然原来那满布灰尘的窗玻璃是擦净了，但是今天偏巧是多云天气，没有多少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很是黯淡，就显得这房间一片灰扑扑，再配上这水泥地面，水泥墙壁，全是铅灰色，看得人更加心头沉甸甸，唯独能够给房屋增添一点亮色的，就是洗手间的白瓷便池，那是闪闪发光的。 秦暖暖自己安慰自己，算了，就当是先锋派现代艺术吧，如今一些艺术人不知怎么，特别标新立异，偏好把房子设计成那么古古怪怪的样子，自己以为是粗糙，但是她们认为是有哲理，特别迷人，人家都是专门搞艺术的，所以大概是自己水平不够吧。 外面传来足疗店音响播放的大音量的音乐声，是最近正流行的歌曲，秦暖暖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八分，很是应该吃午饭的时间了，于是她就洗了一下手和脸，拿起皮包，出了房间。 秦暖暖是住在三楼，这一片城中村虽然面积广大，但是楼层多数不高，大多是三四层楼，还有两层的，她的这一栋房屋，顶楼四层，所以秦暖暖觉得还好，自己不是顶楼，顶楼很烦的，格外的冷，夏季又容易渗漏雨水，虽然现在对于自己来讲，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多时秦暖暖就走在外面街道上，三月二号是星期天，在这样的一天，人们的神情莫名舒展，连街头的音乐也显得比平时要高几个分贝，虽然不断地有伤害案件的新闻，但是周日街上仍然非常热闹，辛苦工作了一周的人们，在这一天出来放松，买东西，做足疗，再在餐馆里吃一点东西，这一片地方足疗店特别多，据说有上百家，具体有多少，秦暖暖是没有去数过，不过确实到处都是，抬眼就能看到。 秦暖暖今天不想做足疗，这种时候在足疗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是找了一个餐馆，点了一笼灌汤小笼包，还有一份胡辣汤，打包带走，虽然很想在外面吃饭，享受一下和平时候最后的氛围，可是想一想随时可能出没的僵尸，秦暖暖还是觉得，算了吧。 馆子很小，只有五六十个平米，这附近多数是这样的小馆子，装修档次比秦暖暖住的毛坯房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刷了墙，依然相当简陋，不过餐饮价格也低廉，在这里生活，就是两个字，“便宜”，水果之类都比外面的价格低，许多刚刚来到郑州的人，或者大学应届生，都是在这里租住，除了物价低，交通也很方便，上班的交通线便利，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生事业起步的地方。 秦暖暖坐在那里，也不敢看手机，这个时候需要全神贯注，虽然餐馆里此时显得很是正常，然而也不能放松警惕，她正在那里坐等自己的食物，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惊叫，正在前面一个座位前收钱的老板娘反应非常快，好像曾经训练过一样，放下手里的钱，一个箭步就跨到门前，飞快地放下了卷闸门，把混乱隔绝在外面。 然而秦暖暖一瞬间感觉到的不完全是安全，还有一种“瓮中捉鳖”的隐忧，如果这个时候餐馆内有人突然变异，可就非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