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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他坐在屋前的石桌旁,等待庄云卿。他垂首盯着地面,一条手臂松松地横在石桌上。眼角余光中一个人影向他靠近,何英闭起双眼不为所动。片刻后,手心多出了个冰凉光滑的事物。何英没有正眼瞧余燕至,是斜睨过来的视线,自下而上,薄薄的眼皮连出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几乎遮挡住了那轻飘飘又凉飕飕的目光。余燕至见何英忽然站起,全身立时有了反应,头皮发麻,眼晕腿软。掌心朝上,何英摊开手道:“我不要。”余燕至连连点头,拿了回来,鸡蛋在他两只小手中捂了捂,他恍然大悟一般又连忙剥了壳,抠出蛋黄后将蛋白呈到了何英面前。他想讨何英高兴,他也知道何英从不吃蛋黄。何英抿着唇,唇角渐渐升起弧度,何英几乎不对他笑,何英笑的时候余燕至就要遭大殃。在余燕至遭殃前,庄云卿从屋中走了出来。“师傅。”何英这一次是真地在笑,他像阵风从余燕至的身边吹向了庄云卿。余燕至急忙将鸡蛋塞进嘴巴里,他吃得急吞得也急,差点噎死自己。他抬袖子抹了抹嘴,跟在了何英身后。第3章3.秋去冬来,气候一日比一日见冷,而落伽山是个落不住雪的地方,冬季潮寒湿冷,常有阴雨绵绵。哑巴婶知道余燕至的屋里冷,晚饭后便喊他留了下来。土坯砌成的炉灶旁摆着两个小板凳,余燕至和师姐并排坐在一起,那四方的炉灶上蹲着壶水,铜壶边围了圈山药蛋。余燕至握着把小剪子,左手中是对折过的彩纸,他神情专注地剪了半晌,末了抖落下些碎纸片,将那纸张展开,便是精巧可爱的一只小兔子。这是娘教他的,娘的手很巧,会剪许多花草鸟兽。余燕至将小兔子给了师姐。师姐今年五岁,有个好听的名字——秦月儿。秦月儿长着樱桃嘴儿,大眼睛,只是胖成了rou球,哑巴婶抱得动她,余燕至背她走十来步就要气喘。“婶。”秦月儿迈着两条小短腿来到哑巴婶面前,高高举起剪纸道:“兔子。”哑巴婶笑得咧开了嘴,她满脸的刀疤,样子实在吓人,可那眼里全是温柔慈爱。秦月儿不怕哑巴婶的丑脸,她也跟着笑,笑没了眼睛。哑巴婶大手抚过秦月儿的脑后,指了指余燕至,张嘴道:“啊啊,呜啊。”秦月儿蹦蹦跳跳地坐回小板凳,将小兔子平平整整地铺在腿上,大眼睛望着余燕至道:“燕至哥哥,你再给我剪只小兔子吧,它一个人没有伴。”余燕至点点头,问哑巴婶要了张彩纸,反着方向又剪了只。两只小兔子被贴在了纸窗上,面对着面相望。屋里渐渐飘出山药蛋的香味,秦月儿谗出了口水,胖手就往那铜壶边伸去。余燕至连忙捉回她的手,小声道:“师姐,那个烫。”“我想吃……”秦月儿扭着胳膊往外挣。余燕至不敢松开,一边困住她,一边小心地将颗山药蛋拨得离铜壶远了些,晾了小会儿,这才拿指尖捡起放在腿上。那山药蛋隔着厚衣料仍是烫,余燕至又哄了秦月儿半晌,待那温度降下来些便掰开吹吹热气,给了她半块。哑巴婶忙活完手里的针线活,一抬头瞧见余燕至正将剩下的半个山药蛋往秦月儿手里送,便不觉微笑起来。她看了看纸窗上的两只小兔子,又看向炉灶前坐着的两个孩子,笑容渐渐加深,半晌后又边笑边摇了摇头。铜壶里的水开了,喷出热气,将壶盖掀得东倒西歪,哧啪作响。哑巴婶收起装着布线针剪的竹蓝子,将壶提了下来,又捡了几个山药蛋包进布兜里。她拍净裙面上的线头,拢了拢鬓边散乱的发,便要摸黑将这些送去庄云卿的住处。“婶,我去吧。”余燕至赶在哑巴婶面前,从她手中拿过了布兜。哑巴婶连忙摆手摇头,指着铜壶又指着屋外,意思是这壶烫,外面天黑,她不放心。“不用担心。”余燕至提上壶柄,哑巴婶怕烫着他也不敢抢夺,便小心地递了出去。余燕至走到门外回头道:“你和师姐休息吧,我去见过师傅就不过来了。”“啊,呀啊啊!”哑巴婶点点头,转身又取了两个山药蛋塞进他怀中,目送他拐进山路才反手阖上了门。哑巴婶不偏心,何英算是她看着长大,只是何英从来与她不亲,也不愿接受她的好意。何英不去哑巴婶屋里,他在庄云卿那儿。庄云卿住在高处,比余燕至和何英的房间还要冷。庄云卿并非苛待徒弟,他道学武之人不仅要有强健的体魄还要有坚韧的精神,若连寒冷都忍受不住,又能有何作为?一路上,余燕至小心谨慎但走得并不慢。冬夜里一壶guntang的水,盏茶工夫也能变得不温不凉。今夜无月亦无星,比之昨日更是阴冷。转过道弯,朦胧灯火出现在了眼前。余燕至加快脚步,接近途中听见屋里传出笑语。“你看这张如何?”“英儿,莫胡闹。”余燕至停在屋前,顿了顿,一时不知是该先出声还是叩门。“是燕至么?”随着庄云卿声音响起,门由内缓缓打开。余燕至忙开口道:“师傅。”庄云卿微笑点头,让进了余燕至。何英敛起笑容,将笔下的纸张移开,重新提笔落下。余燕至先添满了桌上的空茶杯,放好铜壶,又将装着山药蛋的布兜放在了茶杯旁。他向那随意铺散开的纸堆望去一眼,只见那每一张上都画着个人脸模样,若非有旁边的小字根本辨不出是谁。画儿虽不敢恭维,那行楷却是清雅隽秀,端端正正的“庄云卿”三字。何英这时抬眼看向了他,余燕至与他目光相撞竟莫明心虚起来。何英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画一番,放了笔,将那张纸轻飘飘往他面前一掷,便端起茶杯走向了庄云卿。余燕至低头看去,见那上画着只大大的乌龟,这乌龟倒是惟妙惟肖,龟壳的地方竖写三个潦草大字——余燕至。“何英,天色已晚,你随燕至一起回去。”何英仰头望着庄云卿,道:“师傅,我想同你住在山上。”庄云卿拍着他肩膀,和蔼道:“你已长大,理应学会独立,况且你是燕至的师兄,更该做出榜样。”“师傅……”“英儿,听话。”何英不死心地拉住庄云卿袖角哀求,庄云卿不为所动,末了便皱了眉道:“莫再任性。”抿紧双唇,何英又失望又羞恼;他被师傅拒绝得干脆,偏偏还让余燕至瞧去了热闹。何英与余燕至一前一后地走在山路上,何英走得飞快,几乎不看脚下,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