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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数以千计的萤火虫,每一点萤光诉说得都是那句话。绝顶过后是急速下坠,令人头晕目眩,何英失神地任由余燕至压在身下,舌尖毫无阻碍地探进了唇中。温柔而怜惜的碰触里,何英渐渐回神,如雾的目光湿润起来,他静静望向近在咫尺的余燕至,眼睫轻轻一眨,泪水滑下了眼角。余燕至放开何英,掌心覆在了他双眼之上。何英哭了,没有声音,只有泪水,仿佛流不尽;他无声地抱住余燕至,在他温柔的手心里体会撕心裂肺的痛楚。温柔与冷漠,仇恨与悲伤,过去七年的时间,何英最强烈的感情都与余燕至息息相关……如果不曾有过快乐,或许不会那么恨,然而却不仅仅是恨,所以恨终将淡去。两人相拥入眠,半夜时何英醒了过来。打开门窗,萤火陆续飞出,带走一夜无人知晓的秘密。何英回望沉睡中的人,那人发间闪烁着一点萤绿,他走上前凝视片刻,将那小东西轻轻拨落手心,送出了窗外。坐在屋外石阶上,何英想起自己三岁后只见过爹娘四次;娘爱听戏,最爱那出“玉蜻蜓”,爹总笑呵呵的,脾气好极了;爹爱娘,爹娘视他为珍宝……爹娘已不在人世,七年了。背上袭来一股温暖,何英没有回头,任对方将双手环在他胸前。“何英……”疲倦的声音带着吻落在耳畔。依赖的,眷恋的,仿佛曾经那段无知而快乐的岁月。何英轻轻握住了余燕至的手,他看着星空,那里像有他的爹娘……指尖陷入了余燕至的手背,何英唇角微动,声音在喉间踯躅徘徊,良久,双唇一张一合送出了轻唤,“燕……至……”身后的人紧紧拥住了他,像要将他镶入血rou。一只飞走的萤火虫又飞了回来,荡悠悠地在他们面前轻舞。第16章16.半年后,年关将近,何英与余燕至替师傅去山下的村镇购买年货。七年间,这是余燕至头次下山,因为通往外界的山壁之间没有道路,只能借凸起的石块以轻功跳跃行走。何英在前,他跟随其后,眼瞧对方灵活地像只小兔子便不觉好笑,何英早憋着要下山,昨夜里缠了他一晚都在说山下的热闹。两人有惊无险地跨过崖壁,何英等在一头,余燕至脚未落稳便被他牵起手朝前奔去。他们天未亮起身,赶到镇中时已是晌午时分。买了米面菜rou,身上都是沉甸甸的重量,然而何英玩性大,扛着大包小包也要挤进人堆里听戏。那是当地富贵人家请来的戏班子,没名角所以花不了几个钱,乡里乡亲地凑个节庆热闹,台上唱,何英在台下小声附和。余燕至陪他站过半个时辰,眼瞧何英没点要走的意思,实在无法,边拽着他离开边道:“你也会唱,听他们唱什么?”何英不情愿,“总不一样,人家有戏台有扮相,好看多了。”余燕至看他一眼,唇边勾起笑容,“你唱得比他们好。”何英脸颊发烫,但这话实在受用,他也是个不知羞的,真就觉得自己唱得不错。两人经过处货摊,何英停下脚步,在那摊子上瞧了半晌,拿起支簪子,朝货郎道:“你这发簪怎么卖?”那货郎见有生意上门,又瞧是个长相漂亮的少年人便眉开眼笑道:“小公子眼光真不错,这发簪做工精巧,质地又好,最适合给心上的姑娘当定情之物。小公子诚心,三两银子,我可不多赚!但求小公子得佳人芳心,姻缘美满。”何英轻飘飘看那人一眼,道:“两百文钱。”货郎怔了怔,立刻收起谄媚嘴脸,笑着摇头道:“你年纪小不识货我就讲你听,这是上好和田玉,两百文……”指了指对街一个乞丐,货郎笑道:“给他。”何英似笑非笑道:“赭阳水玉,两百文是看在你热情的分上,这种货色五十文我也嫌贵。”何石逸是玉器发家,何府中有南北独一无二的和田玉树,上万两不止,何英自小见识颇广,对这些玩意简直如数家珍。货郎晓得自己东西不值钱,可没想碰着个行家让他脸面丢尽,他朝何英摆手,显然不打算再做对方生意。何英看上的是这簪子的小巧可爱,然而却惹恼了卖家。余燕至旁观至此,拉着何英拐进巷口,道:“想要?”何英轻哼一声,道:“破烂东西,扔地上也没人拣。”余燕至实在了解何英,这会儿就放下身上重负,独自在街市走走看看,然后停在了那货郎的摊前,他未语先笑,拱了拱手道:“老板生意不错啊。”货郎见他眼熟,咧嘴笑道:“承你吉言,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余燕至视线一扫,随意拿起件玩意看了看,随后将之前那支簪子捏在指间,点头道:“不错。”货郎受挫在前,眼见又有“识货”之人,便放底姿态,道:“二两银子!绝对是上好的簪子,姑娘一定喜欢!”余燕至微笑摇头,十分不舍地将簪子放下,视线却依旧锁在其上,他状若随意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仰慕一位姑娘,可怜家境贫寒,难以让对方父母应允,情深意切,可歌可泣,那货郎不住叹息,都是穷苦出身,来来去去竟有了点同命相连的感慨,二两银子变成了两百文钱,货郎诚心送上祝福,余燕至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簪子。何英站在远处,听不到余燕至与货郎对话,但看得清楚,余燕至买下了那支簪子。余燕至回转他身边,将发簪递交给他,何英诧异道:“两百文?”余燕至点头,何英一把抱起他,在深巷里亲了他一口,轻笑着从何英怀里挣开,余燕至倒还明白这场面是要避人。回去前,两人在面摊上吃了顿饭,何英吃过两三口就把面推给了余燕至,余燕至不声不响地起身去旁边买了两个糖烧饼给他。两人摸索出身上的银子,心中感叹师傅实在厉害,就剩五十文——余燕至买了包甘蔗糖,一根酱猪尾巴。路上何英嘴没停,余燕至知道他爱吃甜东西,可没想他简直是不要命地吃,半包下去,何英自己也觉得牙要倒,他拉住余燕至,皱起眉头道:“我嘴里疼。”“我看看。”余燕至朝何英半张的嘴巴瞧去,其实瞧不出什么,就见他后槽牙上粘着层糖浆。何英捂了脸颊,道:“这糖不好。”不好还吃那么多?余燕至看他一眼,心想手上就那么点钱,是买不了好点心。疼归疼,何英还是含进了颗,只是不嚼,慢慢地等它化开,糖粒把脸蛋撑出个小包,后来实在难受,何英又拉住余燕至,将那没化尽的糖送进了他口中。回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