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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去祭给泰皇,说予天地。这一篇行文流畅、朴实真纯,将真情厚意徐徐道来……他描述林淡秾的笔触风流旖旎、字字斟酌、现出蜿蜒情深;再写离别苦涩、意郁沉沉、痛彻心扉;到最后直指九天,敢问天地诸神,豪情激奋……林淡秾一字一句看完,不禁潸然泪下。陈衍从没有说过爱她,但她已心知肚明。可在这篇祭文中陈衍将自己对她之拳拳爱意、满腔怜惜表露无遗,更带出了无力回天的愤懑、和对未来的凄惶恻惘。情感意切,字字泣血,她惶惶然竟不知如何来报。她快死了啊……死了以后就是灰飞烟灭,独留陈衍一人了,如何甘心?元宵那天,陈衍下旨命宫内所有人做一盏灯,竹条编制、粉浆糊纸,祭文填上,挂在皇城处处,望哪位神明路过能看一眼……万灯明火,祈她长命,求她白首。银树银花间,林淡秾在床上奄奄一息。她熬过了一年,却痛的浑身皆颤,连药也不能止住,更可怕的是意识竟还是清醒的。傅蝉在坊间见多了阴实而亡的女子,深知这种痛有多苦,大多数人只能选择早些结束自己的生命,求个解脱。但林淡秾却还死扛着,昔年无所谓生死的人,如今却苦苦熬着,想在这世上呆久一些,想多看看一个人。傅蝉不忍心,鼓足勇气向皇帝说明情况,建议:“……不如直接让贵妃去吧。”陈衍几乎受到了极大地打击,只是怔然望着床榻上的女人,看她埋在被褥中一阵阵发抖。林淡秾坚决不肯,人死如灯灭,她一死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只悔相遇之后没有时时刻刻呆在一起,平白耗费了许多时光。到如今濒临死亡,竟分分秒秒都不想放弃。“衍郎,你……”她摸着陈衍的脸,终于说出口:“忘了我吧。”陈衍说:“忘不了。”林淡秾忍不住哭,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可惜……“可惜我们没有早一些遇到,真想早一点遇到。”陈衍抓住她的手,道:“……我也想。”“可惜,我不入宫,我们就不会遇到。”她忍不住笑:“如果你以前能出宫和我相遇就好了,只是不知道那时我们会不会相爱…嘶…”她抽气。陈衍认真对她说:“我对你,只会一见钟情。”甜言蜜语真好听,林淡秾想着就发笑,身体却止不住一个痉挛,一下子又钻到被褥里去了。……林淡秾死在元宵的当夜,明月高悬,天空低垂,皇城之巅几可摘星。等死是极不好过的,疼痛更是难以忍受。到子时,陈衍终于选择让傅蝉熬药。一碗剧毒的药,喝下能立时毙命,不用再受这苦楚。但林淡秾怎能接受,她如何忍心让陈衍亲手杀了自己?况且,若是还能忍,即便苟延残喘也要多活一会儿,以免死了连后悔的感情都没了。两人僵持,陈衍拗不过她,只能将药备着。抱着她两人躺在床上说话一起等待,等待死亡降临。有时陈衍会忍不住再劝,但林淡秾既已打定主意,自然不会听他的。两人细语间,时光潺潺涓涓如流水般行走……——直到风吹灭了蜡烛,也吹散了她的魂魄。陈衍抱着林淡秾走出甘露殿,看绵延的宫殿和万里的河山,天下都臣服在他脚下;只有苍天明镜高悬,不肯垂怜听他说一句话。然,只这么三百五十四天,他如何能甘心!……寿春大长公主府中,陈衍放下碗筷,看着座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心里却牵挂别处,他望向林淡秾,心道:我也不甘心。既然已经求到了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那为什么今生又要止步于此?时光为你逆转,难道换不得我们一个好结局?第34章面很好吃。筋道不需硬咬,它自己会与你的牙口在打太极,圆润自如。面里面是有力气的,一股蛮、柔、绵的阴劲力被揉在了面条里,混着鲜浓的汤汁,被你撕咬。咬是阳劲,阴阳交汇,宇宙一下子贲发了!好面好汤好料,一切繁复杂陈,可入了嘴味道却整整齐齐地在舌面上滚一遍,然后顺入喉道间……总之,很好吃。林淡秾吃面就吃面,专心待美食,不去理会频频看过来的神经病,连瞧也懒得瞧一眼。她猜对方又在想前世了,心道,这人合该就和自己的前世去过,而不该来找她。没见过就是没见过,陌生就是陌生,没有经历过就是没有经历过。恁你再情深、说得再传奇,我也无半丝波动。——也不能说无半丝波动。被人在自己身上找自己的影子,心情是极为复杂的。但这其中绝没有喜悦,甚至占据上风的、最尖锐的一种感情是愤怒。林淡秾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怒极了连自己都顾不上。平日克制隐忍着,但面对陈衍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约越能感受到这种情深便越气恼吧。陈衍的感情太过真挚,在初见,她就知道了。毕竟在这样有些克制且含蓄的时代,很少能见陈衍这样“用力”的眼神,他的感情直率且无遮无拦。细雨朦胧间,她遇到的那个迂脑袋眼里竟真的有细碎星芒。可惜,这光不是为她而生!重生呀重生,这真是这世上最难解的谜题。除非能拥有一样的遭遇,否则前世情谊越深厚的,越是应当老死不相往来。爱情这东西不是友情,人物时间地点差了哪一点都不行。她听陈衍讲到“贵妃”也只像是听故事,最多升起“我未来真厉害”、“他们感情真好”的感叹。只是那个未来,她不会过去,陈衍却留在那里。鸡同鸭讲、强行过活,谁都得不到想要的。林淡秾不是能无知无觉就全盘接受的人,她惯来多思多想。更何况,道理说的好:活人是从来争不过死人。当这“死人”是自己时,就更争不过了。这些道理若在现代自然讲得通,但在古代……林淡秾嘶溜一口面,恨恨咬断,一时又是感伤情绪涌上来。怎能不忧伤?因她讲得这一大堆道理,对方不是十分在意。他大约只以为这是上天安排的机缘,让他俩再续前缘,如何能理会自己这“道理”?更可惜,因为在古代,她连避也不能避。焦堂山上要来和她续“前缘”,擅闯林府想要她忆“前世”,到最后还要跟她到寿春大长公主府来和她对话……果然,这天下最没有道理的“道理”,就是这层层森严的阶级;而立在这道理塔顶端的,就是皇帝。对方决定的事情,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低头吃面,又忽然想到上官氏,那个原定的皇后。订婚退婚,她服从于家族,家族服从于皇帝。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