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0
可难度也是最高。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是无法做到的,除非他功力已经恢复了七成以上。也就是说,单单凭这四个字,顾昭便可以从他的反应和回信中,得知他此刻受伤和恢复的具体情况……“老谋深算,心机歹毒!”简单地一想,沈独便感觉出了其中的凶险,眉梢微微一挑,只将这纸页慢慢地折成了细细的一条,缠绕在自己指间。“只可惜,这一趟落难运气太好,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顾昭若得知他伤势还重,能不落井下石?可一旦他功力恢复,他就得掂量掂量这么做的代价和后果。走的明明是一步,可事实上已经往后算了三步。这就是顾昭。沈独实在是太了解他了,这时思索完,便待要写一封信,言明自己打算,包括从不空山离开的时机,再让幽识鸟送回去。可临到提笔时,却不知为什么停下了。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闪过的,竟然是自己重伤倒在“止戈碑”旁时,闻见的浅淡旃檀香息,模糊视野里闪过的那一片僧袖。还有这些日来的种种细节。那哑僧人昨日悲悯的眼,灯火下翻动经书的手指……沈独眼帘轻轻地颤了颤。他就在书案前站了许久,目光又落在书案旁那一封卷起来的画轴上,接着竟缓缓将笔搁了下来,又放回了笔山上。这是十年以来,第一次。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犹豫不决。这封信,沈独最终还是没写。他放下了纸笔,也放走了幽识鸟,只重新将垂虹剑提起,掩上窗,返身走出了门去,向着竹海的另一头走去。这一次,没有用轻身功法,所以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竹海很深。但在其更深处,却有一片平湖。前几天到处走动的时候,沈独就已经注意到了,但那时看的时候是黄昏,光线有些暗淡,所以未觉稀奇;今日徒步携剑,青天白日里看,竟是心绪为之一平。十里竹海,一碧绵延。到得此处,却像是于碧玉中挖出了一块,嵌上一块羊脂白玉似的湖泊。不很宽广,也不很浩渺,可天光从这一块椭圆的空隙里,照落在湖面上时,却像在发光。微风吹皱湖面,几片竹叶荡漾宛如小船。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便伫立在湖的对岸。地势便从此处拔高了去。静下心来,沈独甚至能听到对面山石间那隐约的飞瀑冲刷之声,便猜那湖对岸该别有几分奇妙洞天。只是他没去。手中剑起,便已拔剑而出,雪白的垂虹剑对着天光,反射出几分粼粼的冷光,带起一点漫不经心的剑气。心之所至,剑之所往。僧人返回,又顺着他足迹寻到此处时,便看到他在舞剑。人不在湖畔,却在湖中。“铮——”剑起时,波涛轻荡,溅起水花如瀑,雪白的剑身在明亮的日光下,被他握于掌中,犹如舞动的银龙!信手拈来,剑如玉,人如虹!三尺锋陡然峭拔而起,一时间,竟是剑随人走,自湖面向天穹刺去!势极凌厉!隔得太远,僧人实在无法看清此刻舞剑之人到底是怎样的神态。然而从这凌厉的、恣意的的剑势中,却也可窥知一二了。剑,乃百兵之君。他那一身暗紫的长袍,也凝聚着一股散不去的厚重与威势,是邪魔,又不像邪魔。邪魔外道不该有这般好看的长相。有这般好看长相的不该是什么邪魔外道。可沈独,偏偏是。是这天底下叫人杀之也无法后快的大魔头,也有着足以令世人为之惊叹的样貌。僧人拎着食盒,食盒里盛着粥菜。眼前是这人剑起湖上的狂恣,耳旁是风吟剑啸的豪壮,可心里却是大雄宝殿内达摩院的几位师门长辈,对所有僧人说出的那番话。古井无波的眸底,第一次添了几分惘然。佛珠垂挂在他掌中。沉沉地。僧人的心里也沉沉地,他看沈独舞了许久的剑,也没有出声,只是顺着湖畔,慢慢朝着湖对岸走去。早在他来的时候,沈独便看见了他了。只是他不出声打扰,他便也暂时没停下。直到将六合剑法入门的三式施展完毕,彻底了解清楚了自己的实力之后,他才将那剑尖向湖面一点。“哗!”水花溅起,细碎极了。天上照落的日光,顿时被其散成了七色,有片刻的璀璨。沈独自己,竟是借着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如一片鸿羽被风吹起一般,飘飘然,翩翩然,落到了僧人的面前。“看来你还不笨嘛,知道顺着脚印来找我。带了吃的?”食盒都提着,他问的这是废话。可僧人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情,只看了一眼被他收入鞘中的垂虹剑,而后转眸,竟朝着山石的背后看去。“看什么?”舞剑一轮,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候的沈独只觉得浑身畅快,连着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那看着僧人的目光,更是友善至极。僧人回首看他一眼,却是没答,只向他微微地一笑,便径自拎着那食盒,向着自己方才所望的方向抬步走去。水声很大。先前沈独也好奇过这背后有什么,可方才在湖上练剑,无暇去看,且出于小心谨慎,也不会去看。但看这和尚的意思,像是来过?他持着剑,跟在了僧人的身后,这时候才发现这秃驴竟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从正面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走在了他背后,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后脑勺,他才一下觉出在僧人有着宽阔的后背,结实的肩膀。一如昨日他把人扒光之后,所见的那精壮的胸膛。“咳咳咳……”没知觉一下就想歪了,沈独把自己给呛住了,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闪烁,脸上也莫名地有些烧起来。还好僧人没回头。于是为了掩盖自己那一瞬间的心虚,他顺了顺气之后,便连忙开口问:“之前你走得那么急,是山门中出了什么大事吗?”山石无数。大多都很巨大,也不知什么缘故,全都堆在一起,杂乱无章。可僧人脚下却跟认得路一样,有条不紊地从一条条岔路中走过,渐渐便能听到那水声又变大变响了几分。听见沈独这话时,他脚步顿了一下,却慢慢摇了摇头。沈独见了,有些不信。除了晨钟暮鼓时敲钟,其他时候敲钟,那应该都是出了死了人或者要死人的大事。先前他明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