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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劲来了。”他感叹一声,拎起酒坛来倒了一碗酒,把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一摘,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这时候他的脸才露出来,非常年轻的一张脸,说是不到而立之年也有人信,但他语气里的沧桑比最开始就坐在桌子上的那人更甚,听起来甚至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实在是两个怪人,也实在是叫不出名字来的两个人,我们且先称作青年声和老年声罢。这两个人点了整整一打十二坛酒,全是老年声的那个在喝,青年声的那个看着。他二人边喝边谈,一下午谈遍了少年侠士们。“刚才那个是桃花针,最好认的十大高手。”“是因为脸上的胎记吗?”“还有身上的药香,方才我凑近他的时候,他袖子里的□□味儿都快飘出来了。”“精通医毒,又有桃花谷做后台,想不出头都不行啊。”青年声的那个终于拿了酒碗出来,却是倒了一壶茶。“你这点酒量……”老年声嗤笑一声,“往后别跟我出来喝酒了。——想要出头,光有后台也不够,自己实力不行也不成。再说,你原来整天带着你徒弟在桃花谷呆着,你会不知道桃花谷收了个什么弟子不成?”“沈端,确实有少年成名的实力。我原来整日把心思放在给徒弟解毒身上了,桃花谷出了人才,我又不能抢过来了。”“你不抢也不错啊。从京城里拐来的徒弟,惊才绝艳,就是遭天妒忌,叫人下了毒还熏瞎了眼。”“不是遭天妒忌,是卷进了上一代的仇恨里。可惜了一个练武的好苗子,什么招数都能学上七八分,可惜被毒拖了后腿,不然当今武林十大高手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人打的。”青年声长叹一声,面色上确实有遗憾。“你就知足吧!”老年声将手里的碗往桌上轻轻叩了一叩,筷笼里跳起一支筷子来,直冲着青年声飞了过去。青年声面色不变,状似无意地一抬手,正挡在筷子袭来的路线上。说时迟那时快,筷子已然撞到了青年声的手指上。这一根手指比刀还快,一根筷子立刻就被分成两半,去势未减,一半往青年声左边飞去,一半往青年声右边飞去。“铮铮”两声,筷子直入墙面。这一手交锋在细微处。跳出一根筷子来足以见老年声的那个对内力掌控之细,筷子断后去势未减犹能入墙足以见内力之深。青年声的那个也不遑多让,抬手间巧力破招,四两拔千斤,以手指切断筷子还丝毫不损去势。“老家伙,功力不减当年啊,你现在再去武林大会还能拿个魁首。”“不敢不敢,我当年可是大闹一场,现在恐怕武林中人提我色变吧。”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旁若无人。那老年声正是当年一招“碧海潮生”搅了武林大会的局的碧海老人,而青年声正是刚从南海赶回的唐渊的师傅天机道人。两人是至交好友,都是古怪性子,平生最爱走不寻常的路,自然投缘。碧海老人怪,怪在他自视高,事事争先,不甘居于人下。武林大会一招“碧海潮生”,不为别的,就是告诉在场的人,我才是第一。天机道人怪在他不愿与人多扯关系,相术天下首屈一指,武功也是世间少有的,却不愿出头,凡事做了不留姓名。自称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去。“不说我徒弟了,说说你那个徒弟的弟弟吧。”天机道人终于笑得尽兴,将话题转回来。碧海老人沉默了,倒了一碗酒,喝了两口,才艰难开口:“老家伙,你这是在戳我肺管子啊。——他那个弟弟,没他好啊。”“再不好也排上十大高手了,‘再世阎罗’啊,一战成名的少年英雄。”“他们兄弟二人算起来都是练武的好材料,不过哥哥更有潜力,也更吃得了苦,当年我一眼就看上哥哥了,可以说是倾囊相授,那小子的马步都是我看着扎的。这小子也争气,小小年纪就把碧海潮生练得有模有样了。也机灵,跟我过招,五十招之内无败相。我当儿子疼的徒弟啊,他一死把我这心也带了一大半走。”碧海又拍开一坛酒,咕噜咕噜端着坛子就喝,喝得眼睛通红,说醉话似的说了一句,“这狗皇帝……”天机道人还是喝茶,微笑地看着碧海老人,他知道碧海千杯不醉,此刻不过是借酒意说真话罢了。说起来他们两个除了性子古怪之外别的地方也真是挺有缘分。他的徒弟被皇帝的人下了毒还熏瞎了眼,碧海的徒弟直接被皇帝弄死了。他接过碧海的话头说:“可惜了,袁家大公子我也看上来着,可惜没抢过你,确实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而且有绝世高手的风范,吃得了苦也耐得住寂寞。袁家二公子没有他大哥适合练武,但一看就知道是袁家的种,想得多会打仗,看着一个目的不达到就不撒手,是个将才。说不定这种人才比较适合生在袁家啊。你徒弟再惊才绝艳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乱箭穿心之下?我徒弟再机灵又怎么样?还不是受了那毒十几年的苦?”“是啊,是啊,他们皇家事多仇多,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仇。稚子何辜?”碧海老人放下酒坛,摇摇头,“这么多年我还是放不下他啊,他还那么小呢,也不知道在下头待得怎么样?我记得这小子怕黑,但是不敢说,在家里他是老大,怕也不敢说。在我这边怕生,也不敢说,就自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我还以为袁家这大公子有什么病呢。下头可黑啊。”“算了算了,你快别想了,再多想两句恐怕要哭啊。”天机道人调侃他道,“说说王成乾吧。”“成乾剑?八风山庄不知道是哪辈子祖坟上冒青烟了。成乾剑在他们那儿摆了多少年了?我看那个庄主急都要急死了,自己用不出名堂来就直接给自己儿子取名成乾,他也不想想成乾剑那么戾气的剑,寻常孩子哪儿能压得住?”“那孩子可不寻常啊,出生时天光射牛斗,天生就是一把剑,”“所以说他祖坟冒青烟了,要不然他们那个三长老的事就能压死他们。这个孩子为剑而生。”“未必不会因剑而死。”“因剑而死?因剑而死好啊!朝闻道夕死可矣!”碧海喝得痛快了,哈哈笑了两声,抽起手边的剑来,随性而舞。他的碧海潮生舞起来似浮云,似飞雪,似流水,剑上生水汽,水汽引流云,整个江水都因他的剑而舞,在涛涛不回的江面上舞出了一片与岸相平的入镜水面。沈端这边呢,进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心翻了过来。刚才碧海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蜡丸。他把这个蜡丸掰开,里面有一方纯白的帕子,抽出来,帕子上什么都没有。沈端将这方帕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从袖中掏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