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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也就罢了,可他们两人也曾经在他的身后拿过他曾经看过的书,也抽取过他前面没看过的书,更甚至还曾经趁着他难得离开的时候去翻过他刚刚才放下的书,却愣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就是一部部再普通不过的经书。唯一不同的是,这藏经阁里头的经书全都是一个人的手笔。那抄经的字迹称不上一模一样,但个中的相似部分,转折部分,他们还是自信能够看得出来的。净礼净泊两人硬撑着在藏经阁里守了净涪整整一个半月,终于有人率先离开。最先离开的,是净礼。他在一日早晨完成早课后,取了褡裢带上那枚药师王佛琉璃佩,在藏经阁与净涪净泊简单告别后离开了普济寺。净涪不作理会,回了礼便又重新拿起了刚放下的经书,西天东方净琉璃佛国的清慈罗汉看了他一眼,也收回了视线,唯一一个也动摇了的净泊,在犹豫了三天后,也终于有了决定。他留了下来。说到底,出身妙潭寺的净泊比出身妙空寺的净礼多了几分冷静。而他冷静下来后,也终于有了决断。他记起了一个如今还在妙潭寺封魔塔里面关着的人,魔傀宗齐以安。魔傀宗少宗主,那个传说中可以托起魔傀宗未来的天骄,那个曾经几度逃出他们妙潭寺清知长老抓捕的齐以安,就是落在眼前这个看起来太静太沉几乎就要像书虫一样钻进经书里的小沙弥手里的,而且齐以安败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清知长老当时是被魔傀宗的太上长老拦下,所以这个净涪是真真正正地一人直面齐以安的。可结果就是,当时很有几分声名更有一个宗门在背后加持,手上保命手段繁多的齐以安被还是一个年幼的普通小沙弥镇入了封魔塔。不说近几年这小沙弥身上发生的事,单就拎出这么一件事来,净泊也不能一直蒙着眼睛真将这个小沙弥当书虫了。净泊留下来后,也没再在这藏经阁的一重重书架里乱转,就跟在净涪的后头,学着净涪的模样从最开始的看起。因着他的留下,净涪偶尔还是会分给净泊一个目光的。他自然看得出来,刚刚开始的时候,这净泊是真的就只是翻开经书,经文而已,他的动作神态间甚至是可以用眼睛看得见的浮躁。但不得不承认,佛经,无论是哪一部,它其实都自带了一种冷却光环。尤其是对佛门弟子来说,翻阅佛经,哪怕开始的时候还很浮躁,但随着他们继续往下看,慢慢的也是能够看得进去的。而且他们每日礼佛敬佛,诵持佛号完成早课晚课,生活本就枯燥乏味,也已经习惯了拿起佛经的态度必须认真虔诚,是以没过多久,净泊的心思也平复了下来,甚至也有几分他在妙潭寺的样子。净涪对他不置可否,只每日里专注地翻看自己手里头的那部经书。唯一重视并为之高兴的,大概也就只有身在东方净琉璃佛国里的清慈罗汉了吧。在那日净音离开这普济寺之后,先其他人一步到来的净礼净泊两人一走一留,而且净泊也终于开始静下心来了。自这两人到来后便热闹起来的普济寺终于恢复了清净。但这样的清净没能支撑太久,便又被前来挂单的几个小沙弥打破了。净涪还是不在意的,清慈罗汉也是乐见其成,唯一一个因被打扰而心生恼意的也就只有净泊了。但净泊看看净涪,又看看自己,实在没有那个底气发脾气。他自己先前可也是跟着净礼一起来的呢,不是也影响到了净涪了?人家净涪不也从来没有说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口?这么一想,净泊心头的那些恼怒就被泼了一盘冷水,冲洗得一干二净的,一丝一毫的火苗都没能留下来。他是没底气,也就没能爆发,但五色幼鹿却是被这来来往往的沙弥打扰得差点暴怒。这些沙弥到这普济寺的目的都是大同小异,不是普济寺里传说的衣钵传承便是净涪。而这两者,哪怕是活人的长有腿脚的净涪,也都是扎根一样地长在了普济寺里头的藏经阁,他们又哪里会错过?这些人每日里来了又走,只苦了一直守在藏经阁院门外头的五色幼鹿。它绝对不愿意被人在它的身体里穿行过去。可它更不愿意看见这些人,万般无奈之下,它也就只得不断地往院门的两侧转移。普济寺里挂单的沙弥越来越多,出入藏经阁的弟子更是络绎不绝。五色幼鹿一让再让,到了最后甚至就被逼到了墙根脚下。因此,那一日终于舍得放下手里拿着的经书走出藏经阁阁楼的净涪在院门外头见到的就是站在墙根脚下极其委屈地看着他的五色幼鹿。幼鹿那双圆滚滚的黑白眼睛噙着泪水望着他,眼里明显的委屈却压不住自重逢而来就堆满眼底的依赖亲近。饶是净涪,心底也不由得泛起几分柔软。要知道,在最开始这普济寺里只得他一人的时候,五色幼鹿几乎可以将这普济寺当成山林自由奔腾的。事实也是,只要它不闯正殿,不入藏经阁,身上带着药师王佛琉璃佩的五色幼鹿在这普济寺无处不可去。可现在呢?先别说它还能不能四处奔跑,单就它在藏经阁外头等待净涪走出院门这件事吧,它简直是从院门正中央对着阁门的方向直接被逼到了拐角处的墙根脚下,何其可怜?在来往沙弥那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里,净涪迈过门槛,才刚往前走出几步,快速蹿过来的五色幼鹿就已经绕着净涪转了好几圈,等到它好不容易停下,五色幼鹿才蹭了蹭净涪的身体,乖乖地跟在净涪身旁。这一夜晚课结束后,净涪与药师殿中的一众沙弥合十一礼,便先行离开。回到禅房,净涪随手将青灯搁在案桌上,在蒲团上坐了,才又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脑袋。五色幼鹿呦呦地低鸣着,也不单单是在和净涪诉苦,也是在不住地向净涪撒娇。净涪就坐在蒲团上倚着案桌听着。在净涪平静无波的目光里,五色幼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便连脑袋也渐渐地埋到了它交叠的前肢上,它那好看的鹿角无力地抵着地面,无声地委屈。说到底,它还只是一只幼鹿,哪怕是觉醒了先祖血脉,但它还是一只未成年就已经失去了双亲的幼鹿。净涪也清楚,自它被净涪救下,又在生死逃亡中重逢后,五色幼鹿便已经将他当成了它的父亲。哪怕种族不同,哪怕净涪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年,但在五色幼鹿的心底,净涪父亲的地位从未动摇过。净涪伸手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脑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安抚它。待到五色幼鹿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净涪的眼底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五色幼鹿扬起声音“呦呦”叫了两声,终于又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