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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提醒了陈四儿种种事项之后,净涪佛身就将目光转向了陈五儿。陈五儿心头一紧,再一次打点起了精神。他甚至有些忐忑。净涪佛身向他点了点头,稍稍安抚过他,才跟他道:“在心中供佛,和在家中供佛是有不同的。”事实上,是很大的不同。净涪佛身如此说过之后,就又开始跟陈五儿说起了那些他该注意的事项。在家中供佛,种种仪轨,俱各落在实处,有条条框框限定,做与没做,一切彰显于外,有人能够看得见。可在心头供佛,他的种种行举,虽然也多会落入人眼,但更多的,是在他自己的心头,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这本来也是一种修行法门。而修行,在个人。于心头供佛,其实和家中供佛也大有类似。在家中供佛,虽然给自家供养的佛菩萨一处落脚所在,也就是此时陈四儿特意布置妥当的那处佛龛,而在心头供佛,当然也是需要在心头辟出一处地界,以供养那一尊佛菩萨了。当然,人心混沌复杂,远不如自家屋舍那般简单平实。自家屋舍可以直接动手洒扫,再怎么疲懒,也能扫去一些尘埃,叫屋舍干净整洁。可人心,哪儿能这么容易?所以若要在心头供佛,也就只是要他尽量清净心神而已,并不真能要人如同清扫屋舍一样,在心里也给清理出一处干净地界来。真要是那样,那就可是强求人了。清净心神仅仅只是其一,诵读深悟经义、以身践行佛菩萨大愿真意,那都是选择在自家心头供佛的弟子所应该做的事情。净涪佛身将该告诉陈五儿的事情,都一一提点过他,但再多的,就得看他自己了。不过有一点,净涪佛身还是需要告诉陈五儿的。“倘若日后你有机缘,可以跟在恒真僧人身侧,随他修行。”此地是妙空寺地界,陈四儿、陈五儿家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陈四儿或许浪荡街头,但又哪里能听得到恒真僧人的消息?他们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本待要再询问净涪佛身,但他们看过净涪佛身一眼后,不知为何就又将话语吞了回去。陈五儿应声道:“是,弟子记住了。”净涪佛身点了点头,转身在佛龛前给药师琉璃光如来供了三柱线香,又拜得三拜,最后转身回来时,却是与陈四儿、陈五儿合掌躬身拜了一拜。“我在此地停留多时,叨扰两位檀越了。如今诸事已了,也该是时候告辞了。”陈四儿待要留人,却也无法,只能带着陈五儿,将人送到门外,目送着他步步远去。他们兄弟两人在门边站了许久,直待到净涪佛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才要转身回屋。但他们兄弟来那个人才刚刚转身,就听到屋舍两侧有门户开阖的声音。陈四儿、陈五儿也没想要跟这些邻里邻居打招呼。毕竟这些邻里也没多想要见到他们。他们这会儿避让开去,双方都省事。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陈四儿、陈五儿想按照往日的习惯跟邻居们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人家却不是这个想法的。“陈家的小子们,等一等……”听到那呼唤他们的声音时,陈四儿、陈五儿都惊愣住了,半响没有回神。唤住他们的人也是想过这种情况的,倒没有什么异样,尴尬地笑得一笑后,还是快走几步,来到陈四儿、陈五儿侧旁,笑着问他们道:“四儿、五儿啊……”不是一个人这么叫唤陈四儿、陈五儿,是好几个,都是平日里板着脸你不任识我我不知道你的邻居。陈四儿、陈五儿齐齐打了一个激灵,却没有拔腿就走。不是他们不想,他们也很想要离开这里的,但不知怎么的,他们的脚就跟长在那地儿也似的,怎么都动不了。净涪佛身知道陈四儿、陈五儿那边这会儿都是个什么状况,但他半点没放在心上。反正是他们兄弟两人愿意的。净涪佛身没想要cao心那么多。他缓步离开了陈家之后,就出了这一个小镇,在外间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布设下阵禁护持,便就坐在了他自己的蒲团上。在蒲团上坐定之后,净涪佛身没有立时闭眼入定,而是取出了两枚空白的贝叶来。这两枚空白的贝叶,不是别的,而正是净涪佛身手上的,唯二两片空白的,还没有昭显出内中经文的贝叶。净涪佛身将这两片贝叶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了一下,又沉入定境,与身在混沌岛屿中的本尊确定了一下情况。杨元觉正苦哈哈地指导着净涪本尊复刻他描画的阵纹,忽然见净涪本尊动作顿了一顿,便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上净涪本尊了。若不是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他自己最惯用的阵笔,他舍不得,他能一下子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甩到天边去。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撑住,一下子xiele力道,仰面倒在软榻上。甚至没等净涪本尊出声,他自己先就嚷嚷道:“行了行了,这会儿就先到这里了。”净涪本尊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慢慢悠悠地将他自己身前的东西收拾整理妥当,然后两眼一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直接就这样转入了识海之中。净涪本尊转入识海的那一刻,闭着眼睛躺倒在软榻上,仿佛要跟他那软榻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杨元觉忽然就掀起眼皮子瞥了净涪本尊一眼。见得净涪本尊此时坦荡荡,完全没有在身上施加一点护持,杨元觉忍不住嘟囔了几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认命地从软榻上爬起来,抓着他的那支阵笔,绕着净涪佛身团团转。几乎每转过一圈,不,是每走过一步,他都在净涪本尊身前留下一条阵纹。待到杨元觉转了好几遍,终于停下脚步来的时候,那些画出的阵纹陡然一亮,升起一团光罩将净涪本尊牢牢护持妥当。这还不是最后。当那团光罩将净涪本尊护持妥当之后,那才刚刚凝成完满无漏形状的光罩头顶升起一片异彩。这异彩不过迎风一招,便与阵台中央的阵禁呼应,进而牵系上外间的那一整座大阵。也就是说,但凡有人想对净涪本尊出手,他先要打破的,不是此时护持着净涪本尊的那一团光罩,也不是此时就在净涪本尊不远处的杨元觉,而是外头那一整座杨元觉倾尽全部力量布设下来的大阵。将所有的力量放去护持净涪本尊之后,杨元觉才算是勉强满意了。他伸了一个懒腰,又嘟囔得几句,便就放下他的那一指阵笔,重新躺倒在软榻上,阖眼睡去。当然,他是真的睡了,还只是在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