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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故事,终究要画上句号

    当夜她失魂落魄在街上游荡,眼角的泪擦了流流了擦,她再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家,香港没有,台湾更没有

    当初,她迫不及待逃离香港,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他的手,近乎哀求说带我走,我想跟你回台湾

    现在,重蹈覆辙,台湾也变成伤心之地,那么她接下来该去哪,这世上,还有容得下她的土地吗

    后来的几天她藏身芦洲乡,她深知景丰年不会放过她,以他说一不二的脾气,怎肯任由她逃出生天,他必定出动大批人马搜寻整个台北,直到把她捉拿归案,如果那样,她将面临什么,被羞辱被讽刺、被他的权威所折服吗

    绝不可能

    她开始着手策划出逃路线,台北乃至整个台湾都不可久留,香港澳门更不能去,那还剩下哪里,当然是大陆

    她在台北已经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许多事情了如指掌,她知道八里乡码头搞偷渡的勾当,客船半个月一趟,直达福建省霞浦一带,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必须抓住

    距离开船还有五天,她躲在小宾馆里等待着,人生,莫过于一场豪赌,前几天她还是至高无上的长公主,现在却成了一无所有的逃犯

    日落时分她出门散心,这里较为偏僻,危险系数不高,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一走,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她是恋旧的人,总想再转转、再看看,哪怕这片土地伤她到极致

    她沿着海滩漫步,橘红余辉笼罩整个沙滩,柔软的沙子被映成另一种颜色,海岸线遥远,浪涛此起彼伏

    她踏上栈桥,清爽海风卷起头发,恍惚间她又流泪了,这片海滩她曾与何玫来过,也就是她们第一次“约会”,那时的日子逍遥又美好,还记得当时不熟,何玫怕她,一口一个您,说什么都小心翼翼

    刚开始她嫌何玫话多,叽叽喳喳烦得慌,而且没见过世面,总大惊小怪,像个累赘

    后来日子长了,却依赖上了,何玫的地位有多重要,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像面前无休无止的浪花,无数个被温暖、被治愈的瞬间,她的心情就如这片汹涌的海,激昂起伏

    她完全没想过她们会分开

    更没想过一分开,就是永别

    记不清多少次,何玫总喜欢半开玩笑问她,你喜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她不善于表达,尤其在感情方面,所以常常所答非所问,或者直接忽略

    现在想想,悔不当初,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一定用力抱住何玫,大声说喜欢,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晚了,她捂住脸抽泣

    夏末秋初,天气渐渐凉了,海边游客稀少,她所在的栈桥更是空无一人,也好,别打扰她最后的回忆,不出一星期,她就要永远离开

    她望着大海好久,久到腿都站麻了,直到凉风飕飕往衣领里钻,才想起该往回走了,椰林树影间她孤零零的,寂寥萧瑟,让人心疼

    江娴抬脚迈上木头台阶,与此同时一刹人影掠过,她本来没在意,是那袭醉人的红酒香引起她注意,她驻足抬头,只见一个女人轻快漫步,宝石蓝露背长裙时而轻扬风中,时而紧裹她苗条的身体,金发耀眼,仿佛一匹熠熠生辉的上好绸缎,隐约露出清瘦的蝴蝶骨,好似一位芭蕾舞者,更似西方油画里走出来的异域美人

    她步伐较快,翩翩起舞一般,只留下风情万种的背影,江娴着实怔住,像被钉在台阶上,风涌起,女人闪耀的金发被吹开,显露出一双比海水更蔚蓝的明眸

    瞬息之间,江娴心尖划过一丝电流,带来强烈的震惊感,她发抖,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那头迷人的金长发、那双蓝眼睛、那抹靓丽的侧颜,除了那个害得她伤痕累累的Fiona,还能是谁

    但是仅此一眼,她就知道那不是Fiona

    她发狂似的飞奔追上去,张开双臂拦住女人的去路,这一刻,她更为直观地目睹女人的绝世容颜,清澈的蓝眸子胜似海洋,勾魂摄魄,深邃眼窝、又挺又翘的鼻梁、瘦削的脸型,都是白种人特有的

    她喘着粗气凝视那张和Fiona一模一样的脸,像,太像了,换做别人肯定分不清,但她却能一眼看出区别,Fiona的美在于妖艳,在于刀尖舔血,犹如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时刻带有攻击性,而这个女人则不然,仅是明艳,甚至多了几分柔和

    她冒冒失失闯过来,女人被迫停住脚步,还有些摇晃,大抵是喝了不少,否则周身不会散发nongnong酒味,颧骨也不会泛红晕,她并没有因江娴冒犯的举动而生气,反倒稍微弯下腰,笑盈盈说你好

    那双含笑含俏的蓝眼睛近在咫尺,江娴不禁心慌,上一次面对这张脸,是被辱骂、讥嘲,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语气,这种感觉太诡异了,还是因为像,简直了,就连发音不协调的中文都好像

    她好想大声问你认不认识Fiona,但是那样的话太唐突,也不礼貌,于是她僵硬说不出话

    和她的预想不同,女人没疑惑,也没离去,仍站在原地,潮湿的海风扑朔着,她裙摆飘逸,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水汽,蓝瞳被朦胧,犹如起雾的湛蓝天空

    女人的手十分纤细,不戴任何饰物,这时候缓缓抬了起来,即将触碰江娴的脸,而江娴呢,竟然忘了躲闪,不知是面前人太惊艳,她看呆了,还是心中装着事儿,无暇顾及,居然等到眉骨被轻轻触摸,才回过神来

    “你的眼睛…”女人细声说

    江娴僵住“什么”

    女人没有涂口红,嘴唇呈现最真实的淡红色,微微翘起“像极了一个我爱过的中国男人”

    说罢,她将手收回,如一阵风般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江娴大惊,不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感慨,而是因为…

    她看见女人悠闲摆动的右臂上,攀缘一株绯红的花朵,不,不是花,也不是刺青

    是长成花形状的胎记

    靓坤留下的只言片语浮上心头,江娴立刻警觉,转身想再次追上去,可是女人已经不见了,她面前只剩一片婆娑摇曳的椰树林,那女人来无影去无踪,竟似融化在海天一色里,无迹可寻

    她伫立原处,心里的浪潮久久不能平静,又一桩谜案,还偏偏出现在她要走的时候,这不是好兆头

    江湖故事无止休,谜影重重难探寻,成为戏中人已久的她,真能轻轻松松全身而退吗

    她逃避得开吗

    夜里她被噩梦缠身,挣扎好半天终于惊醒,她气喘吁吁平躺,汗水浸透了全身,梦,神奇的东西,像一面镜子,折射出她最担忧的事、最牵挂的人,以及许许多多她不愿面对的惨痛

    她梦见景丰年死了,上一秒还对她笑,让她过来,要给她一个解释,她将信将疑靠近,下一秒他却倒在血泊中,她惊慌失措跑过去,想要抓住他颤抖的手,但他竟然一点点透明,直到消失

    她嚎啕大哭求他回来,撕心裂肺喊他的名字,却被另一阵更大的哭声掩盖,她抬头,看见何玫正对着她哭泣,嘶哑着嗓子说娴娴,地狱好可怕,我不想去

    她刚要冲过去抱住何玫,脚下突然惊天动地摇晃,一眨眼何玫也消失了,而她来到一片繁华的街道,她一下子就认出这是铜锣湾,还来不及细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她惊讶之后拼命挥手,可惜靓坤看不到她,也看不到小警察即将掏出的手枪

    “砰”靓坤缓慢倒地,额头挂着血淋淋的弹孔,她发了疯冲破警戒线,可是还没碰到他的尸体,整个世界就开始模糊

    一道白光闪来,她被迫挡住眼睛,再睁开时刺眼的白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热的烈火,她看见了乌鸦,她日思夜想的旧爱,但他不会再看她一眼,因为大火正在将他吞噬

    这场梦错综复杂,却也无比真实,她又见到许多故人,死在荷兰街头的蒋天生、被割动脉的大佬B、困在窑子里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婷、被挖眼割rou的本叔等等,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都复活了,疯狂追着她不放,要她偿命,要她体验生不如死的痛感

    这场梦魇十足缠人,她费了好大劲儿才醒来,全部力气都耗尽,连坐起来喝杯水的劲儿都没有

    她到底,造了多少孽

    罄竹难书

    她又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这颗颠沛流离的心,破碎过多少次

    不计其数

    粗略算来,穿越已足两年多,将近三年,一半在香港,一半在台湾,她像无根的浮萍,漂泊流浪,三年的青春岁月,尽数投进无穷无尽的江湖争斗里,洒脱过,卑微过,爱过,恨过,看似鲜衣怒马,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漆黑中,她抚摸残缺的耳朵,似乎还残留着鲜血的余热,这只耳朵为谁而残,她此生不会忘,遥想当初,那份英勇无畏,连她自己都佩服

    台湾的故事,终究要画上句号

    爱恨情仇,都随风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