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与桨(12):显摆
舟与桨(12):显摆
夜里江楟安安分分,洗完澡自觉躺沙发。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不抱期待,躺在一起绝对管不住手,摩擦生火,到了还得自己解决,实在对身体不好。 隔天一早,楼下肥婆英提一桶洗菜水走出楼,看见巷尾路灯下歪歪扭扭躺着三个醉汉,啐一句脏话,怕这三个死佬哪天真醉死在她家门口。 一桶水浇地,一半故意泼在三人身上,臭烘烘,靠着路灯睡觉的那一个含糊不清吱唔两句,抬手揭下头顶的菜叶。 高跟鞋落地声由远及近,是同楼住301那户的两个站街女刚下工回来。 色彩鲜艳的吊带短裙几乎不蔽体,超市里二十块500ml的廉价香水味隔了五十米就能闻到。肥婆英夸张地捂住口鼻,一双豆眼装满鄙夷和嫉妒打量这两个年轻rou体——— 两人都是一头干枯毛燥的黄头发,无心打理,乱糟糟像鸡窝,不知道昨夜在床上滚过几回,接了几个客,肥婆英在想,像她们这种货色,一次收费绝对不会超过五十蚊; 而那两人察觉到她不善的目光,眼神掠过她比两个水桶还宽的肥腰,捂嘴偷笑,同她生什么气。中年女人的恶意是对她们的肯定,年轻就是资本,永远有人会为年轻买单,而肥婆英这种,倒贴钱都不一定会有人要,愤世嫉俗,看所有人都不顺眼,再加上更年期,简直想炸翻这个世界。 等她们上楼,肥婆英回屋里拿出酒精喷壶,往楼道上喷了两下才肯作罢。 家里座机适时唱起歌,呀,是她的牌友来电,要她准备好零钱,二十分钟后到,今天早了点,可以多走个十五圈。 她挂了电话后心情舒畅,哼着歌去厨房泡了一壶茶。地脚有限,她的体量在这家里好像转个身都有些困难。 鸭寮街上这栋住宅楼统共就三层,四户人家,楼体老旧,不知经历过几代人。 没有所谓的隔音,楼上的脚步都能听见。房屋格局都是一样的,一屋一卫,厨房和客厅连着,来回不超过三十平。 不过在寸土寸金的港城,比起那些人均面积比不上一副棺材的笼屋和纳米楼,这里至少是个正正经经住人的地方。 窗口飘进来一阵油烟味,楼上那个笨手笨脚的死丫头又烧过火,外面墙壁已经被她熏黑,这栋楼迟早有一天要被她点燃。 江楟今日没被肥婆英吵醒,被屋子里的烟呛醒,咳嗽两声,睁开眼,眼前都是雾蒙蒙,无奈起身,走到厨房观察火势。 所幸房子没烧起来,只有锅里某样不知名食材已经被烧成黑炭。 没睡醒加上被烟熏过,声音掺上细碎颗粒,沙哑又低沉: “阿Chou啊,一大早你是不是要炸厨房。” 方舟尴尬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点粉墨在脸颊上晕开,伸手又将窗户开大了一点:“我重新做一份。” 江楟困得不愿意睁眼,空气里焦味也唤不醒他的食欲,走到阿chou身后抱住,懒洋洋磕在她肩头: “不用准备我的。”行行好,周末他只想睡个够。 看着她抓起一片吐司,撕了边塞嘴里,急急忙忙。 “几点收工?” “六点。” “收工去接你。” 聂方舟点头,喝了半杯牛奶就出门。江楟托着步子回房,栽在满是她味道的被褥间,舒舒服服睡到中午。 起床后call给大虾,那小子迷迷糊糊还没睡醒。 江楟找到他在哪张床上醒过来的时候,他刚提起裤子,磨磨蹭蹭从兜里掏出五十蚊,看女人在洗手,就塞到她屁股口袋里,手还不忘多揩两把油,被女人骂了两句死佬。 江楟环手倚着门框,笑着说:“只收他五十蚊?candy你好够意思。” “没办法啊,一夜没做到生意,今天吃早面都不敢加个蛋,不如一早帮他打个手枪,也算有进账。”擦干手,又好心提醒,“肥佬,平时少打手枪,射出来的东西稀得我都端不住。” 大虾笑呵呵:“Candy姐手上功夫一流,经过你这一次,之后自己弄根本不够劲,只好下次再找你。”最后又添一句,“千万别让Lily姐知道。” 不然黄丽丽更不愿做他生意。 “放心,根本不敢对人讲,说出去沦落到做你生意,要被人笑死。”转头看向江楟,上下打量,最后挽上他的手,“换作是你,要我倒贴钱也愿意。” 大虾:“Tin哥家里有老婆,比你靓千倍百倍,谁尝过鼎记还回头吃沙县?别做梦了sao货。” 她切一声,翻着白眼走。花钱来嫖的男人都这样,一边瞧不起妓女,一边还愿意花钱请她们服务,天生最下贱。 江楟扫一眼大虾,打趣道:“只打枪?怎么不做个全套。” 大虾说得义正言辞:“我一心一意只想做Lily姐的生意。” 事实上是刚刚那女的平时对外报价300,全套连吹还带做,转头向他狮子大开口报价500,说是他太肥,压在身上两倍吃力,没收他600已经很够意思。 最后他嫌太贵没舍得出手,花50蚊舒舒服服打个手枪也是好的。 大虾笑得贼兮兮:“阿嫂功夫如何?” 江楟掏烟,点火,用动作掩盖那一丝不自然:“还用多说,一会儿吃饭甲鱼生蚝通通给我端上来。” 开玩笑,要是被大虾知道他和阿chou处了那么久依旧只能看不能吃,面子都丢光,之后还怎么做他大哥。 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 吃完饭,依旧是游戏厅。 江楟今日放开了手脚,使劲掏空机器,半天下来大虾都快要兜不住。 “Tin哥,差不多了吧。”这么多够他们挥霍上几天。 他算了算说:“还差点。”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最大的花销不过是买烟,或是偶尔请兄弟们吃顿饭。300蚊在苍蝇就能吃得舒舒服服;现在他家里是有老婆要养的。 他见过聂方舟家的样子,就算是他契爷家也没有那么气派,她带过来的很多东西总刻着一排他看不懂的外文…… 不管如何,难道要她从300块的樱花牛奶换成30块化学味道过重的廉价香波,他想象不出来,如今她去端盘子已经让他难以接受,做他的女人哪里能干那种活。 正想着,接到一通电话,聂方舟打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郁闷。 她在一家茶餐厅做了半天,因为手脚太笨,一早上摔碎三个碗,被无情劝退,现在在家望天叹气,晚上不用再去接她。 命天注定,她生来就是富贵命,一双手只能用来握笔弹琴,沾不得一点阳春水。 只是那么简单的事做不好,没法不沮丧。 江楟忍住偷笑,让她在家做好饭……算了,还是绕过厨房,安安分分,洗香香了在家等他,很快就回。 说完挂了电话,向大虾扬扬眉,显摆意味明显。 看见没有,甜甜蜜蜜,羡慕死你。 临时决定提早收场,两人刚站起来,迎面对上一帮人,各个嘴里叼着烟,手中拿着棒球棍,踢开椅子,在地上拉扯出尖锐的长音,明显来者不善。 江楟默默点了点人头,看体型和身材揣度对方武力值,然后给大虾使了个眼神。 为首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手里的棍棒敲敲游戏机,上下打量江楟:“后生,我们小门小户,做点小生意,你这样玩,给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江楟显然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熟门熟路跟他打浑:“大哥,我们规规矩矩,一不偷二不抢,只不过今天走运,赢得多一点,不是这样也不行吧。” “赢得多一点?你当我好糊弄?”他指指他身后的大虾,“那个肥佬身上揣了多少金。” 大虾做足了准备,看好侧边有个门,已经计划好逃跑路线,回了个眼神给江楟。 接到暗示,英挺眉眼瞬间沾上不耐烦,仰头用鼻孔看人:“揣多少关你咩事啊,想怎样?是不是玩不起。” “我看你是找死!” 都没什么文化,肚子里是最廉价的火药,安全检测不达标,一点就燃,经不起三言两语地挑衅,说完扬手抡起棍——— “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