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長成

    三月的氣候逐漸回溫，大將軍府的植栽蕭寂了一個寒冬，如今再次甦醒，那桃紅豔紫紛紛登場，給大宅綴上了春意。

    早上的陽光和煦，微風不時吹拂，飛起女子披散的秀髮。顧府千金顧迎歡手捧話本，坐在花園裡讀得津津有味。

    臘月出生的她剛滿及笄，少女嬌美的身影儼然是園中最美的一朵花兒。

    顧迎歡是顧家直系嫡出，又是珍稀的女坤澤，如今總算及笄了，自然是皇親族室與權貴世家眼中的香餑餑。

    “歡兒——”

    說話的是一俊秀的少年，面容竟然與顧迎歡如出一徹。可仔細一比對，少年的面部線條更俊，少女則較柔美。

    “娘親又做糕點啦，我特地拿來給妳嚐嚐。”他拈起一塊花生酥，貼心地往顧迎歡嘴前塞，“諾，好吃不？”

    顧迎歡嚼了幾口，拿起帕子擦擦嘴，道：“好吃極了。娘親的手藝向來是極好。”

    這顧家在韶京名氣響亮，緣由不盡是在朝野的威名，眾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還是這顧家的八卦。說是八卦也不大精準，用美談佳話形容倒更貼切。

    顧氏當家的是大梁名將顧皓凌。顧家是大梁好幾代的功臣了，官高業大，一般人若是權高至此，當家的多半會娶個好幾房妻妾好開枝散葉。

    不料這顧皓凌卻是個癡情種，年輕時進宮受封，無意間碰見了當時太后的嫡孫女，就落了情種，轉頭求了聖旨，就如願以償地抱得美人歸。

    像他這般只娶了一房常人女子，若得了一個乾坤子便是天大的喜事，卻不知顧皓凌前世燒了多少好香，五個孩兒裡竟有一乾二坤，一雙坤子還是龍鳳雙生。韶京人們無不嘖嘖稱奇，時至今日仍常常感慨顧家的好福氣。

    “妳來賞花怎得不喊我一起呢？一個人在這亭裡讀話本多無趣。”

    顧迎歡抬眼睨他：“用完午膳你便跑個沒影了，你要我去哪裡找你呀？榮平公府？”

    “啊——連妳都糗我！”顧迎霖的頰邊緋紅，“我也不是日日都往哪裡跑的。昨日才拜訪，今日又再登門，豈不是顯得很急色嘛。”

    迎歡聞言嘻嘻一笑：“是這個道理。不過……”她話鋒一轉，促狹地盯著少年，“你確實太急色。我都瞧見啦，槐玉哥上次親你臉頰了。”

    “妳、妳怎麼會瞧見…？”顧迎霖滿臉通紅，結結巴巴道。

    “是椴逸哥發現的，說要帶我去看看熱鬧。”顧迎歡捂嘴嘻嘻一笑，“還不是你們太急色嘛，遠遠的便能瞧見。”

    顧迎歡一面同顧迎霖打趣，一面拾起盤中的花生酥吃了起來。

    “啊，還有上上回，我還看見你們在假山後頭待了好久。”顧迎歡嘴裡還含糊著，就忍不住八卦了起來。

    “??別說啦！！”顧迎霖順著她的話一回想，嫩白的小臉頓時成了煮熟的大蝦。

    “又是親又是抱的，差點兒以為你們要??”顧迎歡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沒有把話說完。

    那頭的坤子已經臊地快冒煙了，氣急敗壞的大喊一聲：“顧迎歡！！”

    顧迎歡一聽這聲宏亮的叫嚷，暗道不好。

    也顧不上手上的油漬，她趕緊拎起裙擺，溜了。

    “站住！”顧迎霖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別跑——”

    顧迎歡哪會乖乖就範？她笑嘻嘻地跑著，後方傳來陣的聲音愈來愈近，顧迎歡回過頭，果然見到顧迎霖已經不到數尺距離遠了。

    她一面加快了步伐，一面往前宅的方向跑，打算隨意挑個屋子躲一躲。

    湖水色的身影在廊裡穿梭，她頻頻回頭確認後方的狀況，一時之間，就沒注意到有一扇門正好被拉開。

    一道偉岸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

    “——小心！”顧迎霖看在眼裡，著急喊道。

    “唔——！”顧迎歡回過頭，正好迎面撞了上去。

    那人反應很快，抬手接住了柔軟的身軀。

    他低下頭，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抵在自己胸口的隆起，很快地斂下眼眸往後退了一步。

    同時間，顧迎歡也面色尷尬地推開了眼前梆硬的身軀，抬頭一瞧，訝異地睜圓杏眼。

    蕭、蕭王殿下？

    她連忙欠下身向他行禮：“多謝蕭王殿下。”

    “無礙。”薛璃理了理衣裳，沉聲回道。

    “怎麼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是顧家長子顧承鋒。

    “歡兒？”他往旁邊一瞥，又看見了氣喘吁吁的弟弟正好跑到跟前，“還有霖兒？”

    他詫異問：“你們怎麼來了？”

    顧迎歡忙道：“沒什麼。”

    她也明白是自己莽撞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如實陳述：“和霖兒打鬧玩耍，不留神間玩過了頭，害得蕭王殿下遭殃了。”

    “不礙事，碰了一下而已。”

    顧承鋒點點頭，又對弟弟meimei說道：“你們兩個又在拌嘴了？兩個都是及筓的人了，在前宅急急躁躁地成何體統？”

    顧家的規矩，出了後院大門，就要維持好端正的家風，展現良好的教養。

    顧迎霖吐吐舌，皺著臉偷偷拉了拉小姐妹的衣袖。

    雙生子拌嘴歸拌嘴，必要時刻的默契不在話下。

    顧迎歡意會，絞著手帕垂下頭。

    “歡兒知錯了，”她語氣軟糯，聽起來乖巧極了，“哥哥別罵啦，歡兒會改的。”說完不露痕跡，輕輕以肘碰了一下身旁的人。

    “對不起哥哥，霖兒也會改的。我們不該玩鬧到前院來。等會兒我們就去書房領罰。”

    這賣乖的模樣，看著兩人長大的親大哥怎麼會不熟悉？

    不過，顧承鋒顯然就是吃這套。

    即便清楚兩人心裡打的算盤，他還是露出了拿兩人沒輒的神情。

    他無奈地擺擺手：“罰就不用了，那麼多家規也不見得有抄進你們倆的小腦袋瓜裡。哥哥和殿下要談事情，你們快回去吧。”

    顧迎霖展開一個笑顏，喜滋滋地向兩人欠了個身，甜道：“嗯，那我們回去用午膳啦。哥哥辛苦了，可別忘了吃飯。”

    “歡兒和霖兒告辭啦。”顧迎歡也欠下身，臨走前沒忘了旁邊的人。

    她彎著眼睛，柔聲向薛璃道：“方才真是多謝殿下了。”

    薛璃望著她明媚的微笑，恍神了一瞬點點頭，若有所思。

    兩人的身影漸漸走遠了，他才開口問道：“這就是馳名韶京的顧家雙子了。”

    “是啊，讓殿下見笑了。”正好剛才事情處理一段落了，顧承鋒便道：“他倆倒是窩心，還記得我常常忙忘了準時吃飯。殿下午後沒有要事吧，不如在府上用完午膳再走？”

    “成，多謝招待了。”薛璃收回思緒點點頭，兩人並行著往飯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