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初遇
九月。 北川一中今年迎来了省第一，开学伊始，全省前五十名，皆被收入囊中。 北川一中师资力量雄厚，再加上百分之九十五的重本率，以及百分之百的本科率，令无数北川人，趋之若鹜。 北川俗话：进入一中，半脚清北。 足以可见一斑。 开学第一件事，全校师生大会，校领导们讲完，才轮到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2022届的优秀学生代表非省第一莫属。 台下人群嘈杂，稀稀拉拉的鼓掌过后，刚进高中的小崽子们还没把心完全收回，黑色小脑袋凑在一起，自认为隐蔽的说着小话，几百人同时开口，也是不小的音量。 滋拉一声电流音从音响中穿出来，紧接着，少女微凉的嗓音，平淡而沉稳。 “大家好，我是2022届新生代表，沈随凉……” 少女的嗓音，清浅而平稳，好似一股薄荷气泡水，在初秋中散去闷热，台下不断有人打量着。 “哎哎快看，说话的就是今年的省一沈随凉哎，她长得真好看哎。” “她才16岁吧，咋吃的，好高啊。” “这你不知道了吧，我跟她一个初中的，初三快下半期了她才从北方转到我们学校来，刚来第一次测试，就把我们学校的学神从第一的位置给挤下来了。” “这么牛逼！” “哎盼盼……盼盼！”周雨压低声音戳戳站她前面的顾盼盼，见她一直盯着台上发言的省一，不由得用了几分力。 顾盼盼体质向来敏感，平时基本不与人有肢体接触，即便是多年发小，她也不常让人碰。 “怎么了阿雨？”顾盼盼回身，小声应道。 “我说，你觉不觉得上面那位长得很漂亮啊？”周雨神秘兮兮的笑道。 顾盼盼眨巴了眼睛，顿了一瞬，而后抿着唇回她：“我近视，看不清呢。” “噢，那挺可惜的，哎不是让你妈给你配个眼镜吗？”周雨问道。 “没事，近点儿也能看清呢。” “祝各位同学，可以在北川享受高中三年，我的演讲完毕，谢谢。” 台上之人终于说完，她迎着全校上千人的目光，淡然磊落地走下来，最后走到一班之首，只见她侧着身，正与教导主任说着什么。 可惜9班与1班相隔甚远，顾盼盼支着耳朵，除了周遭嘈杂，其余的，一概听不清了。 开学第一天，向来是没有时间正经上课的。 校会结束后，各班班主任带着自家小崽子们回班，整个高一被单独分在知行楼。 知行楼用作教室的只有三层，高一有九个班，一楼当作教师办公室，为了给学生节省时间，高一一班与二班被安排在二楼，其余班级按照顺序往上排。 最后不知怎的，九班被剩余下来，最后竟被安排在二楼，旁边是教导主任办公室，正对面是一班。 顾盼盼个子不高，她抱着书包站在教室前门，身后站着一长串人，旁边站着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生。 她向来不爱说话的，身旁男生不断打量着她，宛若附骨之蛆，令人不适。 顾盼盼拧着眉，侧着身子避开，背脊微耸，像只处于警戒中的小兽，一双眼睛警惕不安的评估着周围环境。 不期然地，她与对面一班站在第一位的少女对视。 少女冷淡不耐的眼神十分警醒，在顾盼盼刚看过去，便若鹰隼一般，瞬间锁定住。 顾盼盼被她看得身子微颤，抱着书包的细瘦手指蜷缩起来，好在对面之人很快便被叫进教室里。 身后周雨特意跟人换了位置来找顾盼盼说小话，她怕引来老师的注意，压低声音开口：“盼盼，今天放学去我家吗？”像只窸窸窣窣的小鼠。 顾盼盼摇头道：“不了，今天我姐要回家。” “好吧，那明天你上学记得等我哈。”周雨拍拍自己手心。 “嗯嗯好的。”顾盼盼亦小声回她。 “顾盼盼！”九班班主任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度数较深，透过镜片，可以看到脸rou与下半脸有明显的分错。 “到…到。”顾盼盼排在第一位，被老师叫了进去，她抱着书包进去，因为个子倒一，被安排在第一桌，离老师讲台只有10厘米的间隙。 周雨比顾盼盼高半个头，被第四个叫进来，她一进来就冲顾盼盼挤眉弄眼。 大约十分钟，教室坐满人，又开始闹哄哄一团。 班主任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她进来的同时，顺手带上了门。 “我叫朱小夏，是你们的班主任，这是我的电话。”朱小夏转身在显示屏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 “高中三年，不出意外我都会带你们，我本人没有什么要求，只一点，不要给我闯祸。” “好了，为了省时间，接下来班干部我直接指派了。” 顾盼盼仰头看向老师，心里有些羡慕，她自小便是个温吞性子，用她奶奶的话来讲，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她很羡慕这种干脆利落的人，心里对高中的忐忑和不安，在老师的好感中，稍稍化去一些。 半个小时的班会结束，顾盼盼只认识了同桌沈音和自己的发小周雨。 老师开完班会便急忙去开老师大会了，临走时让班长带人去领书来发。 班长是个个子挺高的女孩子，她性格开朗，才刚被老师指认，便轻车熟路的安排事宜。 她走到讲台上，用手拍了一下讲台 嗓音清润带笑：“静一静，同学们大家好，我再次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韦一敏。” 她话音刚落，教室里便哄堂大笑，只见她也笑了一下，道：“对，就是那个韦一敏，大家都在一个班，我有幸被选为班长，以前初中当了三年的班长，相信可以胜任，接下来，请几个同学与我一起去领书回来。” 副班是个文气瘦弱的男生，他站起来应和，之后五六个人去领书了。 剩在教室的人炸开锅似的，挤在一处说话。 周雨坐在顾盼盼旁边的一排，两人隔着一个过道。 周雨丢过来一个纸团，顾盼盼把皱巴巴的纸团揉开，里面写着几个字。 ［看窗口］ 顾盼盼抬头，只来得及看到高马尾甩过的痕迹，如云端被滑过，顷刻便了无痕迹。 她望向周雨，抿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丢回周雨桌面。 ［看什么？］ 周雨啧了一声，嫌写字麻烦，反正周围人都在说话，她干脆拖着椅子凑近。 “让你看看省一来着，你之前不是没看清嘛。” 她声量不小，顾盼盼旁边的女生听到了，她也加进来，开口道：“你们是在说沈随凉吗？” 周雨眼睛放光，点了点头。 “是的是的，我觉得她长得真好看，而且成绩又好，感觉可以当咱们年段段花儿了。” 同桌女生叫沈音，她凑过来笑道：“她是我堂姐哎。” “！好家伙！你堂姐啊，真牛啊！”周雨瞬间变得更热情了，她扑过来趴在顾盼盼的桌子上，眼睛放光。 “能不能给个你堂姐联系方式？”周雨直接抓住沈音的手腕，身后若有尾巴，怕是要晃出螺旋桨了。 “可以的呀。”沈音笑眼眯眯的回。 “可是我没带手机来，这样吧，我让她直接来加你们，哎沈随凉！”沈音看向窗口，大声喊道。 从门口路过的高挑少女脚步缓住，侧耳听了一下，确实是有人在叫她。 她从前面走进来，甫一现身，教室乱哄哄的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可她偏察觉不到一般，径直走了过来，停在顾盼盼面前。 “怎么了？” 少女薄荷气泡水似的嗓音，这般近的距离听到，顾盼盼莫名觉得耳朵发痒。 “她想加你微信，我没带手机，你给扫一下呗。”沈音指着周雨。 “可以。”沈随凉掏出手机，直接点开二维码，递到周雨面前。 周雨脸上带着笑，反手开始摸自己裤兜，摸了半天没摸到，悚然一惊，爆了个粗口：“卧槽，我手机不见了！” 她急忙弯腰看桌箱，没看到自己手机。 顾盼盼默默举手，小声说道：“在我这里。” 进教室后，周雨为了挪桌子，把手机丢在顾盼盼桌里，她忘性大，倒忘记了。 “啊啊啊幸好啊盼盼，还好手机没丢，不然我得哭死。” 周雨取了手机，然后兴奋地扫了好友。 “女神我加你了，我叫周雨，周吴郑王的周，下雨的雨，记得通过哟。” 沈音见顾盼盼耳朵发红，滴溜溜的眼睛一转，笑道：“新同桌，咱俩也加个微信呗，不过我没带手机，要不你先加我堂姐微信，等回去了她给我推你。” 沈随凉低头，只看到顾盼盼毛绒绒的头顶，见沈音这般说，于是又解开锁，把手机递到顾盼盼面前。 顾盼盼脸颊发红，她有点怕沈随凉，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直觉，也许是刚才的对视令她骇然，总觉得省一凶凶的。 “不要？”沈随凉开口，隐约有些不耐。 周雨刚得了女神的联系方式，喜滋滋的，她直接从顾盼盼手里抢了手机，她知道顾盼盼密码，输入后干脆利索的扫了一下。 笑着道：“别介意啊女神，我们盼盼比较容易害羞，好了好了加你了，记得同意噢。” 沈随凉收回视线，与沈音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刚走开，周围立刻围上来很多人。 “哎同学，大家都是同学，学神的微信给我也加一下呗。” 沈音清了下嗓子，道：“她可不轻易加人，你们就算加了，她也不会通过。” 听她这么说，好些人觉得没劲，倒也不执着，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话便散开了。 周雨把手机还给顾盼盼，她觉得沈音这人能处，立刻与她勾肩搭背去了。 顾盼盼捧着手机，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沈随凉的头像有些出乎意料，怎么也想不到，学神的头像，是一株粉嫩的荷花大图。 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审美，莫名就让顾盼盼刚才对她的警惕消弭殆尽。 对话框突然弹出来，沈随凉推荐了一个名片过来。 对面打了两个字，十分高冷的做派。 ［沈音］ 甚至连个句号都吝于发送。 顾盼盼忙不迭地回。 ［好的谢谢］ 之后，屏幕那头，便没有了任何提示。 顾盼盼抬头左右看看，悄咪咪的点进沈随凉的朋友圈，发现她竟然没有设置三天可见，不过看了一下，她不常发表。 最近一次发表是今年过年时的一张大合照，顾盼盼在合照中看到了沈音，沈随凉站在她身旁，冷淡着一张漂亮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