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行

    “1000万一次……1000万两次……”

    竞价的过程变得更慢，很多人退出了竞价，参与场上竞价的如预测般只剩几个大帮派和大富商。诺斯拉的底价是1500万，算上别墅抵押的钱，还可以再增加300万。

    酷拉皮卡间隔着报过几次价，一是为了尽量控制预算，二是担心自己加价加得太急，让他过于显眼。报价接近1400万时，各方出的价格之间差距已经是以十万计，咬得很死。再这样磨蹭下去，形势会变得不利。旋律悄声道，“已经开始有人派人打听我们是哪个帮派、是哪里来的人了。”酷拉皮卡问其他帮派是否还会加价，旋律给了肯定的答复。三人决定暂停报价，避避风头。

    香岛本地势力在拍卖场上演着小型龙虎斗，酷拉皮卡盘算着重新切入战局的时刻，看起来诺斯拉组被联合针对成定局了。他和库洛洛设想过这种可能，查到他们底细后，几大帮派故意让他们拍下，在他们转移过程中直接抢夺，凭各自本事拿到手。到预算线附近，那些帮派不会盲目加价，怕成为冤死鬼。他静待着时机成熟。

    “那些帮派平时互相猜忌，临时合作的效果不见得会好，我们有胜算。”库洛洛对着势力图指指点点。

    “报价吧，酷拉皮卡。”旋律说。

    “1480万。”

    拍卖师念了两遍之后，有人报出，“1481万。”

    “1500万。”

    “1501万。”竞价的人再次紧跟着报价。

    是信宜安的人。会场涌动着风雨来临前的气息，四处响起窃窃私语声。信宜安代表香岛本地黑帮出面压一压外地帮派的气势理所应当，一次加一万是变相给出警告。其他帮派不参与吗，还是已经私底下达成协议联手了？酷拉皮卡让旋律注意动向。

    “1501万一次……1501万两次……”

    酷拉皮卡报价，“1530万。”

    “1530万一次……1530万两次……”

    会场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到酷拉皮卡身上，窃窃私语声更明显了。酷拉皮卡不免紧张起来，这个价格很理想，他希望不要往上加了。

    “1530万三次……成交！”小锤落下，一锤定音。

    酷拉皮卡松了一口气，手机马上收到来自库洛洛的短信，“按计划行动，保持联络，小心应变。”酷拉皮卡给芭蕉发了短信告知宝镜竞拍到手，叫他安排好接应。

    时间接近十点半，拍卖会原定十一点结束，按剩余的拍卖品数量估计，会迟十几分钟，加上散场前往拍卖会办公室交钱取货的时间，最快也要十二点到停车场。莱特·诺斯拉告知酷拉皮卡，已经备好了多出30万，随时可以付款走人。

    酷拉皮卡松开被捏得皱巴巴的拍卖品目录，拿起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芭蕉发短信汇报，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移动、集结。

    酷拉皮卡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突围的方法已经确定，突围后宝镜应该怎么处理。虽然诺斯拉组花了大价钱拍下，但是靠这样的东西重新起势太违背原则，说不定会招来额外的腥风血雨，诺斯拉组对他而言就彻底“没用”了。他意识到宝镜的可怕之处，那面镜子会无限放纵人们的执念和欲望。不，人们的执念和欲望是自然产物，镜子只是媒介，制造镜子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制造的……他感觉到一股恶意，或许根本没有想法，单纯为了欣赏人类斗争以及人性丑恶。

    他倾向于毁掉宝镜，毁掉之后该怎么交差呢，要查验他的话是否是谎言很简单……库洛洛那边又怎么处理，不履约恐怕不行，履约的话他要眼睁睁看着库洛洛杀人吗，他做不到。

    “你的那位熟人看起来有点紧张啊。”福义兴荣发堂堂主陈华星对库洛洛说。

    “请相信他，他一定会顺利完成他的任务。”库洛洛不动声色地回。他看不到台上发生了什么，结合听到的风言风语，猜想使用宝镜需要取人性命，之后的交涉会变得很艰难。无论如何，他都想试试。

    “他长得真靓。”

    库洛洛感觉陈老板对酷拉皮卡起了不明不白的心思，心想要提防一手，又在心里随意吐槽酷拉皮卡可不只是长得真靓，还有一双昂贵的眼睛，别说荣发堂了，福义兴同样买不起，拍卖会可再掀起不小的风浪。

    “你们认识多久了？”

    库洛洛扯了个谎，“五年了。”

    “你们是朋友？”

    库洛洛担心陈老板对酷拉皮卡不利，又为了明确自己的身份不被疑心叛变，以略带惋惜的口吻答，“我们没那么熟，没到朋友。”

    “不打算同他拍拖吗？”

    库洛洛摇摇头，暗自觉得好笑。不过他自觉他没有像酷拉皮卡反感（实际上是恨）他那样反感酷拉皮卡，还挺欣赏酷拉皮卡为人处世风格的。酷拉皮卡会成为他成为不了的人，抵达他抵达不了的地方。他想知道酷拉皮卡的结局，大概率是无法知道的，想到这里，有一点惋惜。

    “哦？可惜了。”陈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他应该挺抢手的。”

    是挺抢手的。库洛洛好不容易捱到散场后，边快步走出边想。

    十字路口已经有人拖来地刺、油桶等路障，搬来沙袋做掩体，驱赶行人。这附近人多，大部分行人边对黑帮骂骂咧咧边匆匆走过，极少数不怕死的还在围观发生了什么事。参加拍卖会的车大部分还没开出来，现在还不会设置路障和随意开火。

    陈老板提供给库洛洛30人，还不全是熟手。陈老板不方便摇人，只想以小博大，享个渔翁之利就算了，不成也罢。如果库洛洛事成，他不介意再派多几个人，甚至亲自向福义兴老板要人。库洛洛明白陈老板心思，暗骂陈老板太贪了点。

    库洛洛提前把人分成三支小队。10个人潜伏在八达街两侧，八达街与大有街交汇的十字路口，大有街往左、往右的方向，准备投掷烟雾弹和催泪瓦斯，加上酷拉皮卡雇佣的安保人员，足够保障诺斯拉开出窄街到大道上。势必有人会从大有街面向八达街的楼房上朝八达街过来的车辆开火，一队8人再分成2组，占据背向八达街的房间，在开火时干扰对面的射击。他将带着第三队掌握制高点善美工业大厦顶层，目前已有12人登上楼顶守在出入口楼道。

    没人预想到有外人介入得手，其他帮派的工作布置得急，福义兴靠先发优势仍占据着出入口楼道，登楼时守卫的人告诉库洛洛已经有人从下一层的楼道尝试向他们开枪。

    “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库洛洛和一位念能力者同时放下无线电对讲机跨进电梯里。

    “呀嗬，库洛洛，你迟到了。”

    “Rattlesnake（响尾蛇），定金收到了吧？”

    “收到啦。”Rattlesnake推了推库洛洛，“你好冷漠。”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库洛洛盯着地上扭曲爬行的响尾蛇实话实说。

    “好吧，好吧，速战速决。”

    电梯升到42楼顶层，电梯门打开时蛇和人同时出击，迅速消灭了电梯口和居于安全通道楼梯的敌方守卫。

    库洛洛拿起敌方无线电说，“顶楼已控制，马上布置人员。”

    “好，收到。”

    库洛洛开启敌方无线电静音后开始换行头，换好衣物佩好手枪、暗器后，对Rattlesnake说，“断掉42楼到40楼的照明电源，守好出入口，别让人上来干扰。”

    “Yes，sir！”

    库洛洛登上楼顶，拿起狙击枪，往宏基中心大门望去。

    诺斯拉组三人还卡在财务室，等了一会儿才成功地把钱转到收款方账户。财务工作人员客气有礼地不断抱歉，“账户出了问题”、“银行正在排查”。莱特·诺斯拉收据到手，立刻前往保险库取货。

    “请验货。”会务人员打开箱子。

    旋律从诡异的心跳声听出是真品，向莱特·诺斯拉点点头。莱特·诺斯拉在签收单上签名，会务人员将宝镜装进保险箱。

    “有说明书吗？”酷拉皮卡问。

    “哦，有的，一齐给您装到箱子里。”

    酷拉皮卡提上箱子，三人开始往外走。

    “大堂里埋伏有人，出口街道都有敌人。”旋律说。

    “你带boss走前面，我走后面。”

    三人快走到大堂出口时，街边子弹向大堂门口齐射。路面上忽然长出两米高的蘑菇围成通道，通往善美工业大厦停车场。

    酷拉皮卡击飞身后飞来的子弹，喊道，“快走！”

    蕾拉从街边窜进来，往大堂方向丢了几颗蘑菇将门口堵住，“跑起来，强化的蘑菇也撑不了太久！直接从地面入口下去！”

    凛仙、芭蕉和安保公司的人守在善美工业大厦停车场的口子，大辉他们已经将车开到出口的坡道。按计划，蕾拉、凛仙登上细辉的车先行，旋律、芭蕉、莱特·诺斯拉登上大辉的车，酷拉皮卡殿后。

    “蕾拉，你跟酷拉皮卡一起走吧，今晚看起来比预估的要危险。”莱特·诺斯拉忽然说道。

    蕾拉愣了愣，“好吧。”

    酷拉皮卡不确定莱特·诺斯拉是怎么想的，莱特·诺斯拉想提防库洛洛还是他？但是这听起来的确是个合理的决定，他不想浪费时间起疑心、起内讧，想了想突围后有的是办法和蕾拉分开，同意了。

    路边已经施了烟雾弹和催泪瓦斯，库洛洛安排的人在街上暗中散播某某帮派要对某某帮派动手的假消息制造混乱。各帮派的人知道有鬼，但不知道鬼在哪，一时间没有共同开火且集火，加上蕾拉提前布下的蘑菇，车辆得以从八达街开上大有街。

    到大有街后，诺斯拉其他人向右转，酷拉皮卡和蕾拉向左转。布地刺的人没来得及布出去就被打晕或击倒，只来得及推出去几个油桶，被车辆撞飞到远处。

    酷拉皮卡乘坐的车辆准备过下一个路口时，路口斜对角处的消防栓忽然开启喷出水柱泼了一地。司机打了方向盘想避开水柱，水瞬间被冻成冰，车辆打滑，冲向街边的店铺。酷拉皮卡等冲击稳住，划破安全气囊，发现司机已经晕了过去。

    对侧街边传来数声惨叫。有人喊，“楼上有狙！”“和盛合不是说他们已经占住了吗，怎么回事？”“不知道！”“念能力者死了吗？”“死了！先不要出去！”

    “酷拉皮卡，荣华堂的车来了，快上车！”库洛洛开启和酷拉皮卡的通话说。车做好了防弹措施，大部队刚刚往酷拉皮卡这边移动，火力网还没收缩，足够过掉剩余的火力网。

    酷拉皮卡和蕾拉从车里走出往新来的车辆跑去，一颗子弹飞来，蕾拉跌倒在地上。

    蕾拉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敢回头看自己的腿，也站不起来。

    “库洛洛！你干什么！”

    库洛洛不做声，是酷拉皮卡失约在先。他不应该开枪，他开枪的理由有一二三，酷拉皮卡一问添了四五六，无意识想的这几秒增了七八九。

    “不是……我要带她走！”

    “别废话了！”库洛洛自以为退让了一步，“后一辆车也是我的人，让她上后一辆吧，我再找人治她！”

    后一辆车的后座门打开，酷拉皮卡看到拍卖会上坐库洛洛旁边的人从车上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一位手持念力生成莲花的女子。

    “抱歉，我这边出了状况。”库洛洛飞快地算了一遍，想算也没用，要看酷拉皮卡的决定。

    陈老板对酷拉皮卡说，“我是福义兴荣发堂堂主陈华星，请您先行一步吧，这位小姐我当全力救治。”

    女子往自己手上划了一刀，放上莲花瓣伤口立刻愈合。

    后面飞来的子弹密集起来，陈老板伸手用念力放出盾牌挡住，又问，“我不知二位有何过节，等平安了再计算好吗？请先按二位计划行事。”

    “我随陈老板去。”蕾拉颤抖着说，不直视酷拉皮卡。她知道自己是弃子。

    “请务必遵守诺言。”见蕾拉心意已决，酷拉皮卡只能随她，口头叮嘱道。

    “一定。”

    陈老板护送酷拉皮卡到大路，然后拐往相反方向。

    酷拉皮卡忍着火气打电话给库洛洛，响了几声库洛洛才接起。

    “后面有车跟着我。”

    “箱子里应该就是有信号发射器，都在跟踪你。”

    “其他人安全了吗？”

    “安全……我的位置暴露了，我尽快过去，你自己小心。”库洛洛挂断了电话。

    酷拉皮卡望向车窗外，现在没到临近海岸的道路，眼前却仿佛有重重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