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英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先入为主，他不知道邵阳已经叭叭了些什么，给少女留下了什么奇怪的印象。英介只希望自己别被当成什么变态。 幸好金发少女以及她旁边的白色漂浮灵都没对此有什么意见，几人有些尴尬地互相介绍后，英介便了解到，是荧和派蒙在打听有没有擅长制作香膏的人，碰巧被邵阳听到。作为吃虎岩上最外向热情、乐于助人的孩子，邵阳当然是自告奋勇地……带着荧和派蒙来找她最“博学多才”的英介哥哥了。 可惜英介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了解，他在璃月生活的时间也终归是不长。不过他推荐了另一个人选——岚姐。 作为冒险家协会璃月分会长，常年负责管理各项委托，英介认为岚姐应当比他知道更多。 英介不知道他的建议有没有帮到旅行者她们，他偶尔能看到她们在璃月各处奔波的身影，也能听到送仙典仪正在逐步推进的消息，想来是顺利的吧。 ————————————————————— 天空中突然聚集的乌云，让英介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吃虎岩去，叫兴许在街上玩的邵阳回家。 走到半路，阴沉的浓云更厚了，过多的水分氤氲在空气中，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冰冷的潮意从鼻端一直通到胸腔。不安感更强了，英介甚至产生了他的神之眼在震颤的错觉——不，不是错觉。倾盆而下的雨幕中，狰狞的巨物从海中仰起来，雨水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扭曲了巨物的轮廓。人群爆发出杂乱的尖叫，和平了千年的港城瞬间陷入混乱。 英介瞳孔紧缩了下，恐惧占据了心神一瞬，他被惊慌的人群推搡着移动了数米，才回过神来，赶紧大声安抚指挥人们不要乱跑。 马上也有其他比较冷静的人同他一起维持秩序，很快千岩军便赶过来，安排民众去避难。事发突然，千岩军明显人手紧张，有不少人自发跟随他们引导救援。英介心里还是担心，决定先去吃虎岩看看。 滂沱大雨让行动变得困难，英介花了些力气赶了过去，看到吃虎岩上空荡荡的街道便知道千岩军已经来过了。他松了口气，却没有回住所或者避难处，而且往码头的方向赶去。风大雨大，那巨物又是从海里钻出来的，恐怕港口要乱上许多。英介自诩身为冒险家兼神之眼拥有者，比寻常人强上许多，此时正是稀缺的救援力量。 码头上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除了风浪，竟然还有愚人众入侵！同时抵挡他们的不仅有千岩军，码头上的水手和闻讯赶来的百姓更多……英介将有些力竭的一人拉下，自己挥刀顶上防线。 距离他最近的千岩军注意到这边，马上大声喊着让状态不良的人下去休息，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诸如此类的话由人口口相传逐渐传遍了整道防线，有零星的普通民众退下去了，更多人包括所有千岩军在内依然坚守着。 他们背后是他们甘愿用生命去守护的家园。 海浪翻涌着，英介顶着风雨勉强能看到海中的巨物跟空中不断闪烁的光芒战着，不能靠近璃月港半分。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已经麻木，握着刀的手腕变得沉重，对面的敌人和身边的同伴都在逐渐变少，英介不知道已经他们战了多久，只记得一件事——一步也不能退却。他机械地驱动身体抵挡着，忽然瞥到天边如星辰陨落般的流光—— 阳光破开乌云重回大地，愚人众连同风雨不知何时悄然退场，唯有尚未平静的海面和残损狼藉的港口昭示了刚才的鏖战。疲乏的人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不约而同地望向方才战况最激烈的海上空中。 ———————————————————— 在失去岩王帝君的不久后，魔神奥赛尔的重现和入侵对璃月无疑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尤其是在精神上，刚刚失去最稳固的倚靠的璃月人难免会自乱阵脚。 事后英介才感到后怕，所幸灾难临头，人们所想的远少于所做的。他们共同驻成防线抵挡了入侵，七星也联通仙人和勇士击退了魔神奥赛尔，让他再也没有突破封印为祸人间的机会。 只是偶尔仰起头望向天空时，视野中少了那富丽华美的空中宫殿，让人心中难免惋惜——更不必提那些糟了灾的货物建筑了。虽然已经尽力将伤亡压到最低，但是现实终究不是童话，在悲伤之余，璃月人将这些情绪尽数发泄在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愚人众身上。 本就不受欢迎的至冬使节们在璃月的地位更尴尬了，不过他们似乎也习惯了那些排斥的目光。碍于两国关系，最终还是没爆发什么大的冲突，但是没有人觉得此事会轻轻放下，只是因为璃月重建和送仙典仪略微拖后了脚步。 生活再次逐渐趋于平静。 岩王帝君的仙逝被解释成自然的生老病死，魔神的入侵被宣称是封印松动，不过愚人众的趁人之危行为铁板钉钉，据说天权星已经在谈判桌上将至冬外交官们逼得节节败退了。 ……虽然，英介觉得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并不是个总是刨根问底的人，有些真相被遮掩自有它的道理。虽然他跟为击败魔神献出了不俗力量的旅行者有些交情，但也没有同对方过多打听。 但是派蒙吃酒酿圆子吃醉了嘴瓢纯属意外。 荧手疾眼快地捂住小派蒙的嘴，英介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喝了一口茶，过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一脸尴尬才说：“无事，我的好奇心并不总是那么重的。” 荧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挑挑拣拣告诉了英介一些大众所不知的事情。 她掩去了常人所不知的神之心相关以及它的交易，只说这是场神明对璃月的试炼，现今的璃月已经完全通过了考验，由神治跨向人治的时代。 青年垂眸不语，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画圈。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考验啊……” 英介心中五味陈杂，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家园繁荣昌盛，也没人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平安宁静。当二者之间产生冲突，又参杂了难以避免的血色时，没人会不犹豫。他努力把自己从“人”的视角摘出，以一名守护璃月三千载的神明的身份脚踩过去眼望未来；但他又没法完全地摘出，在灾难中受伤甚至死亡的人未免没有他认识的人，而他才不过是一个来璃月不足一年的外乡人，更遑论那些自小生长在璃月的人呢？ “……神明的心思，果然是我等凡人难以揣摩。”英介叹了口气，说，“我可以理解，但不能说苟同，至少我是难以作出这种决定的。” 他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凡人同神明有壁，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成为领导者的天赋。 不需要旁人安慰，英介很快就自行消化好了消息和情绪，只是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三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继续。 最后还是英介打破了沉默。“我近期，打算离开璃月。”他说。 “经此一役，我见识了很多，璃月人团结一心守卫家园的情景，恐怕一生也难忘。但是我也意识到，这里不是我的归属地。”青年避开少女的目光，慢慢说到，“这只是一种感觉，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我注定要像蒲草一样流浪，直到有机会回到故乡……虽然也很舍不得璃月的故人，但我还是决定离开。” “如果你有什么建议的话，我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