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出戏

    客来茶馆二楼。

    姜钰之看着对面咖啡馆中笑得开心的陆临翊，眼神越来越冷。

    他看不清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的样貌，但是他看到姜宁瑶走进了咖啡馆，他知道陆临翊对面坐着的就是姜宁瑶。

    而姜钰之对面是一个五官线条硬朗的英俊男人，他锐利的眼神显出戾气，哪怕是在大笑的时候，他周身凶狠的气息也不会散去。

    他叫孟温，是鑫门如今的大当家。

    虽然名字为“温”，他能让人感受到“温”的，大概就只有他小麦色的皮肤了。

    姜钰之和姜宁瑶有七分相似，此时戴着金边眼睛更显得精致斯文，和孟温坐在一起反差不是一般的强烈。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挺自私的。”孟温抽着烟对姜钰之说道。

    “虽然方法可能有些过激，但是归根到底我都是在为她着想，”姜钰之收回看向咖啡馆的目光，“雾城的形势你比我更清楚，陆德仁的板凳是还没有坐稳的，而他唯一的儿子就是一块活靶子。”

    “啧，”孟温猛吸了一口烟，“‘为你好为你好’，你meimei真想要这样的‘为你好’？你就不能换种方式好好和她说说？”

    姜钰之笑了一下，这笑中透着一种孟温无法勘破的涩意，他说道：“你不懂。”

    “呵。”孟温将烟头丢进尚未饮尽的茶盏中，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替我做事哪次少了你好处。”姜钰之莫名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烦。

    孟温换了个更显放肆的坐姿，敛了面上的笑意，道：“我还以为咱俩之间至少能谈声交情，结果在你这儿就只有个‘好处’，不愧是姜少爷。”

    “这是两码事。”姜钰之说罢就站起了身，“时间差不多了，让你的人准备动手吧。”

    他已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补上了一句：“别伤到了她。”

    ＊

    “晚餐的话这次就免了，不然父亲又该念叨我一宿了。”姜宁瑶回绝了陆临翊的晚饭邀请。

    陆临翊啊了一声，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下次……”

    他的话没有说明，显然是把话头抛给了姜宁瑶，然后者却只是盈盈笑着，并没有接下他的话，反而问道：“最近陆将军该是挺忙，小将军有这么多空闲吗？”

    “他还不放心把那些事情轮给我来做，反倒我要是太闲，他就直接让我去军队了。”提到陆德仁的时候，陆临翊的不满相当显而易见。

    “看来陆小将军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啊。”

    陆临翊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咖啡馆，姜宁瑶的那杯咖啡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深冬的天色暗得很早，这才4点过就笼上了一层暮色。

    转过泰鑫广场的正街，耳畔人声的喧嚣骤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路边小贩收摊的动静和偶尔夹杂在其中的几声吆喝。

    原本在咖啡馆中聊得有来有往的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冷淡了下来。

    陆临翊时不时往姜宁瑶身上瞥，努力找着话题，姜宁瑶表情柔和地接着他的话，却没有再主动牵起任何一个话头。

    因为她想了解的都已经尽数了解，陆临翊的身份纵是摆在高处，但手中没有半点实权，徒有一副空空皮囊对于姜宁瑶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这次在陆临翊眼中的“约会”，不过是姜宁瑶一场习以为常的谋算和衡量而已。

    是她的刻意，也是她的习惯。

    连姜宁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还没有将对于姜钰之的情绪理清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他了。

    “上次那幅画……你不喜欢西洋油画吗？”

    姜宁瑶回想起让父亲退回去的那幅画，反问道：“什么画？”

    陆临翊被她问得一愣，解释道：“是前些年我在展会上拍下的一幅油画，画的是茶花，我看你家里种了很多山茶，以为你会喜欢。”

    姜宁瑶抬眼看他，“我确实喜欢山茶花，但是那幅画也确实没有看到，许是父亲认为姜家不便无故收陆家的礼。”

    闻言，陆临翊急忙道：“那不是陆家，是我……他们怎么总是要把事情往复杂的方向去想呢……”

    姜宁瑶唇角轻勾，眼中的情绪依旧淡淡，是陆临翊一直不曾看懂的眼神。

    他这话没了下文，姜宁瑶也没接这话，空气再度安静了下来。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前方开出了一辆汽车，闪着白光的车前灯异常刺眼，姜宁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手挡住了眼睛。

    就在她视觉受阻的短暂一瞬，身旁传来了打击的声音，她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在白光的照耀下，陆临翊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两名壮汉打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汽车也停了下来，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陆临翊！”姜宁瑶大喊着他的名字，陆临翊倒在地上的身躯抽动了两下，其中一名壮汉迅速朝他头上补了一拳，这下陆临翊彻底不动了。

    姜宁瑶不知道动手的是谁，目标又是不是仅有陆临翊一人，但显然前方的车辆和他们是一伙的。

    简单分析了一下情况后，姜宁瑶立马抬脚欲往后跑去。

    然而她刚一有动作，身后就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一张手帕从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车门打开，姜宁瑶只来得及看清下来的是一个男人，便失去了意识。

    孟温瞥了眼地上的人，挑了下眉，似乎是没料到这小将军这么弱，他随意踢了他一脚，“把人丢到他家门口。”

    那两名揍人的壮汉一言不发，动作利落地把陆临翊抬起就走。

    孟温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姜宁瑶身上。

    雾城不大，孟温自然是和姜宁瑶打过照面的，甚至去年的那场婚宴他也作为孙武衡邀请的宾客出了席，不过现在才是孟温仔细看她的第一次。

    “姜钰之的meimei啊。”他的语调意味不明，眼中蕴含着莫名的笑意。

    只要是见过这对兄妹的人，很自然地会猜到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把软肋送到我手里这样的蠢事呢。”他看向迷晕姜宁瑶的女子。

    女子有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睫毛浓密，下半张脸被银色的面具遮盖，额角盘踞着赤红色的图腾。

    她瞥了孟温一眼，又低头看向晕在自己怀里的人，问道：“你知道姜宁瑶是什么样的人吗？”

    孟温没有答话，只示意她继续说。

    女子似是笑了一下，“孟温，很早之前我就教过你，不要看轻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在你不了解他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姜钰之是不是送来了一把刀呢，一把有朝一日会刺向你的刀。”

    “你这又是看出什么了？”孟温问她。

    女子摇摇头，“我也不了解她，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你应该从来不会质疑我的直觉。”

    孟温眯起眼，当初她就是靠直觉发现了在密林里差点被狼分食的他，在他6岁那年刚被抛弃的时候。

    “不如我们打个赌？”女子出言将孟温拉出了回忆。

    “这次赌什么？”

    “就赌……”女子看向他，“她能不能发现幕后黑手是她的亲哥哥，姜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