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81.

    白修年气到极点，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阴阳怪气：“你真狠心啊，没长翅膀还会往楼下跳，尸体都不留一个。第二个梦境更是，你知道……”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你知道你离开的那一天，我都差点和你一起去了。”

    看到她的尸体的一瞬，从来风度翩翩的沉楼主控制不住地捂住唇咳嗽，鲜血就从指缝里溢出来，像是流也流不尽。真可笑，他挣了那么多钱，上好的药材流水一样的往府里送，却连一个人的命都买不回来。他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扇面上只有两个大字：平安。

    平安、康健、喜乐，从什么时候开始，视财如命的沉楼主，买回的扇面上求的只剩这些。

    叶清小声辩解：“我以为是梦……”

    因为以为是在做梦，行事没那么多顾忌。

    “梦里就可以吗？”白修年冷笑一声，声音有点抖：“沉城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死在他的楼里，还差点把柳容时一起带走，一天死两个人，他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叶清看向沉轩，沉轩的眼眶又有些发红，他一直盯着叶清，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一样。怎么可能，柳容时当时已经炼虚境了，修为数一数二，如果不是自己想死，谁也伤不到他。

    叶清真的觉得愧疚了，她伸手捏了一下白修年的袖子，被他甩开了。

    她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沉轩，沉轩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走的时候，我们都很难过。”

    他好像天生不懂表达，再浓的情感，在他口中也只被压缩成了“难过”两个字。

    叶清觉得好棘手，她现在像是突然变成了负心汉，两个被她负心的可怜人正堵着她要个说法。她现在开始想念系统了，至少系统能帮她出出主意。她看着白修年镜片后冷冷的眼睛，急中生智：“我、我饿了。”

    沉轩立刻叫人给她拿了一份意面。

    面来了，叶清没好意思直接吃，先用眼角瞟两个坐她旁边的人，他们俩还是彼此不对付，互相也不说话，目光都带刺一样盯在她身上。

    叶清刚想问他俩要不要点什么东西吃，白修年开口说：“不是饿了吗？吃面还要请吗？”

    沉轩露出了一点笑意，把面往她面前推了下，说：“公主请吃面。”

    叶清耳朵一下红了，闷头吃面。白修年看向沉轩，沉轩不在叶清面前，他的好脾气就荡然无存，两人对视，眼神一个比一个冷。

    白修年想，这人倒是惯会装绿茶。第一个梦里装小可怜，第二个梦里装受害人，第三个梦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哄得叶清对他念念不忘。现在又开始装好人了，这么想，这个人简直是个男小三专业户。

    沉轩也闷声想，这个人总是先他一步，不是叶清的竹马，就是在危难中帮她的人，命运好像总是待他更厚一些，让他能得到叶清更深的情谊——凭什么？他凭什么次次都能抢占先机？

    叶清就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吃完了一碗面，沉轩去买单了。叶清伸手拽了拽白修年的袖子，这次白修年没有挣开她。

    叶清小声说：“会长，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白修年的拥抱，他的拥抱很暖和，带着很淡的薄荷香气，他的呼吸乱糟糟地打在她耳侧。他把叶清抱在怀里，手臂紧了紧，要很克制自己，才能不弄疼她。

    “不要再这样了，”白修年吸了口气，轻声说，“你很重要，对自己好一点。”

    对自己好一点，不要随便消失，待在他身边，最好能爱他一点。

    有那么多话想说，但是说出口的，只有希望她能多爱惜自己一点。

    这个拥抱很短暂，分开的时候，白修年短暂的失态已经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学生会长，他说：“我送你回去吧，清清。”

    最后是沉轩和白修年一起送叶清回的寝室。他们一左一右地跟在叶清旁边，叶清一瞬间觉得像是在押送犯人，毕竟他们俩又很高，又互相不说话……

    这之后  ，叶清抽空找了沉轩，私下里问他没说完的话。

    沉轩只是摇摇头，笑着说：“以后再说吧。”

    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要失去她的恐惧太深了，他永远没法做到像白修年一样去找她问责，所以才迫切地想要向她剖白。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叶清可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白修年，都没有更多的喜欢。

    但反正，他们还有那么多年。

    “因为是很重要的话，”沉轩轻声说，“所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跟你说。”

    说十遍，百遍，千遍，然后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