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话剧社
他们最后一个参观的社团是话剧社。 话剧社不在一般社团的楼层，而是在中央大楼一楼最角落的空教室里，三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和精神崩溃的笑声。 容盺＆魏禕：…… 很不想靠近怎么办？ 江予尚一脸正经道：「他们排练都是这样，没排练也会练练发声，所以社团教室离一般教室远一点。」 容盺：「这么奔放的吗？」 魏禕：「他们正在排练，我们忽然过去会不会打断他们？」 江予尚转头瞥了他们一眼，浅笑道：「别看他们现在胡闹的样子，其实是有专业老师在指导的。」 「专业的老师？」 随着容盺的发问，江予尚敲了敲话剧社教室的门，马上就有一名娇小的女学生跑来开门。 「江会长，带新人来啦？」那女学生矮他们一颗头，一张瓜子脸五官很秀气，有一种俏皮的古典美，见到他们笑咪咪的，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孩。 似乎是正在排练，那女孩穿了身粉色的汉服，头上梳了垂掛髻，还配了粉桃色的簪花，真像是活脱脱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现代的小姑娘。 「嗯，」江予尚领着容魏二人进门，「这是夏振羽老师。」他带着两人走到指导老师面前。 容盺和魏禕还在想前几个社团也没见江予尚那么正式地介绍社团指导老师，怎么到了话剧社就变了？ 结果一听到“夏振羽”这个名字，两人面露惊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只见面前坐在椅子上的人双手环胸抬起头看向他们。 他擒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下巴微扬，单眼皮看着人时略显冷淡，但又因为那抹浅笑令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他一点。 夏振羽是国内一名相当有名气的演员，三十岁，今年刚当上影帝；可在当选影帝那晚，又宣布会开始慢慢退居幕后，希望可以带更多新人，并且学习当导演。 他长得有些妖孽，气质偏风流那款的，面无表情时有些高冷，但带着笑看人时又有点蔫坏蔫坏的。 因为外型的关係，早期都接演些亦正亦邪的角色，后来怕自己被定型，跌破眾人眼镜去接演了人面兽心的杀人魔，把自己的形象从里坏到外，反而更受影迷们喜爱。 这次拿下影帝的角色就是一个高智商的人格分裂者，纠结在一正一邪的人格里，正派的人格想改变邪恶的人格，邪恶的人格想杀了正派的人格，其中有许多需要在一镜到底的镜头下直接转换人格的演技掌握得炉火纯青，让许多影评人和大会评审肯定了他的演技。 「夏老师好。」两人恭敬地向对方打招呼。 「别那么拘谨，放轻松点，话剧社的空气是自由的。」夏振羽起身，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让他身材更显修长，看着两位小毛头笑道：「予尚这小子眼光不错啊，给我带了两个优秀的新人过来。」 「啊？」容盺和魏禕同时看向江予尚。 江予尚难得地脸红了一下，有点尷尬说：「我答应过夏老师，有不错的人选会介绍来话剧社给他看看。」 见两位学弟一脸“学长你怎么会是这种人”的眼神看着他，又急忙解释道：「只是来看看，不是强制要进话剧社的。」 其实是因为夏振羽的反应实在太像在公关店看到未来红牌的店长，不得不让容魏两人觉得上了贼船。 「对，只是先来参观一下，不用紧张。」夏振羽拍拍容盺的肩，「其实是予尚一入学我就看中他了，但他对演戏没兴趣，我就觉得挺可惜。」 他走到江予尚身边搭着对方的肩道：「你看他这长相身型和气质，如果再训练一下肯定能朝未来霸总的角色前进。可惜他不要，当然这孩子个性直，要他演戏可能也真是为难他了！」 夏振羽一脸惋惜的模样和语气，让人真心感觉到他真的因为江予尚不想演戏而感到失落。 不过下一秒他又回到那有些痞痞的表情看着容盺他们，得意洋洋地说：「所以啊，我就跟他说如果看到不错的苗子就介绍给我，弥补一下我心里的缺憾。」 在场眾人：…… 「好了好了，该排戏的去排戏，给学弟们看看咱们话剧社的专业！」夏振羽两手拍拍，哟喝其馀社员回到自己的位置做该做的事。 江予尚带着两位上贼船的学弟坐在一旁看着社员们排练，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演得是哪一齣。 「现在演的是文艺社一位社员写的古风故事，因为我觉得内容还不错，就改成剧本让他们演，到时迎新表演可以用。」夏振羽解释，顺便把剧本递给他们看。 容盺觉得很有趣，一开始进来时大家聊天的聊天休息的休息，但真的开始演戏又是完全投入的状态，把他们当透明人。 夏振羽刚刚和他们说话是轻松自在的，但指导学生时却很严格，走位、音量、表情语气和手摆动的幅度都以高标准在指导，完全没把这当一般普通学校社团看待。 仅管如此，这些学生也没有怨言，按步就班地照着指导老师的教法做修正；当然，若学生在过程中有任何想法或建议也可以提出来，夏振羽都会一一做笔记，并且和社员们合理适当的探讨和修改，就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能确切地感受到这里每个人对话剧的投入和热爱。 容盺忍不住看得入迷，渐渐地不觉得自己只是个观眾，反而就像一起融入了这齣戏里 虽然偶尔会被夏振羽的冷喝声吓一跳，但这不妨碍他继续沉醉其中。 魏禕知道容盺这是被吸引住了，见后者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有了一丝欣慰。 容盺从小家境优渥，被大家宠着，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因此也让他很少对某件事物保持长时间的兴趣。 他喜欢的事物常常只是一时的，太多东西容易得到，而且他也聪明一下子就上手，所以很快就腻了。 像戏剧这种他平常接触不到的事物，如果能在这时让容盺產生兴趣，或许他对高中生活就不会那么快失去新鲜感。 江予尚也把容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虽然有点对不起学弟，不过看夏老师这么满意容盺他们的份上，应该不会再让他干这种像极了拉皮条的事了吧？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 一个段落结束后，夏振羽转头看向场边看戏的三人，笑咪咪问道：「感觉如何啊？有没有想迫切加入话剧社的衝动啊？」 江予尚面无表情沉默不语，魏禕眼神飘移，只有容盺满脸跃跃欲试。 不过他还是矜持地说：「感觉不错，不过我还想再深思熟虑一下。」 「那当然，要进话剧社最重要的就是三年都必须待在这，一旦退社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这和其他社团不一样，是该好好考虑。」夏振羽点头道。 「啊？夏老师您刚没说啊！」容盺讶异地看着他。 「你听到予尚先前说的吧？我是在找好苗子，所以不是单纯带话剧社。我热爱戏剧，也想发掘对戏剧热爱的新人，但要保持热爱首先要熬得过我的指导和监督，三年后无论还走不走这条路，至少可以告诉自己曾为某件事坚持了三年没有放弃。」夏振羽说得慷慨激昂，让容盺心中跟着激动不已。 三年耶！多么漫长啊？ 他就没一件所谓“喜欢”的事能坚持到三年，三个月就要放鞭炮了！ 站在一旁的魏禕和江予尚心想这位兄弟八成要被忽悠进话剧社没跑了！ 「那如果进了话剧社后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或是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容盺问。 「既然当不了剧中人，那就就当一个观剧人，这有什么怎么办？」夏振羽搭着他的肩，走到窗户旁看着校外的山景道：「人嘛，没尝试过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接受什么、擅长什么对不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周杰伦的稻香不是有句歌词这样唱“追不到的梦想，换个梦不就得了”，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条路能走，重点在于自己能不能放下而去改变。」 容盺听得有些动容。 「可是，你也要明白，社会是现实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时换个梦”，大多数人没有太多馀裕去改变什么，因为那可能会让他们失去经济来源，会让他们的生活分崩离析，他们需要一个实际的，能够安稳生活的条件。」 夏振羽看着容盺，眼神里有些无奈道：「我之所以让退社的人不再进社团，也是明白那些人多少没有太多时间摇摆在这些对他们无关紧要的选择里。如果觉得自己不行，那就下定决心去找别的事做；假如他们后来发现还是想接触戏剧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和他们分享心得，介绍一些相关的书籍和团体让他们参考，等他们毕业后有决心了，决定从事戏剧这条路，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往前走。」 容盺点头，开始认真思考。 「好了，差不多要下课了，你们先回去吧！」夏振羽松开放在容盺肩头的手，直接说了慢走不送，又回到社员那里开始讲戏。 ＊＊ 江予尚的宿舍在三○二，到三楼时准备跟容盺他们说再见时后者忽然叫住他。 「江会长。」 「嗯？」 「夏振……老师是你什么人？」 江予尚眉毛微挑，有些讶异于容盺的敏锐，不过还是照实回答：「他是我小舅舅。」 「欸，果然外甥像舅，我刚就一直想他怎么叫你叫得那么亲，而且你们的眉眼其实有点像，右眼尾还都有颗泪痣。」容盺走近些看着对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道：「唔……主要是整体气质吧？分开看看不出来，刚刚站一起时就看出来了。」 「是这样吗？」江予尚觉得是容盺联想力太好，至少在对方问之前还没人主动来跟他确认这件事。 「不过真的好意外啊，夏老师拿了影帝后说要休息一阵子，原来是跑来这带学生了。」容盺道。 江予尚笑笑，对于这位影帝舅舅他也是捉摸不透，唯一能确定就是那个人不如外表那么邪魅，内在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抱歉，我无意隐瞒我跟他的关係，但在学校我们的身份就是老师和学生，带你到话剧社的本意也真的只是像先前那几个社团一样参观一下，没想到他会那么喜欢你。呃，你不要太有压力……」江予尚带着歉意道。 「干嘛道歉啊？话剧社很有趣呀！」容盺被对方的道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头说。 「嗯……那我先回寝室了，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等等要吃晚餐了。」 江予尚是有点尷尬，但不知为何他一见到容盺就有种感觉，这个人很容易吸引他人的目光，就像当时他见到他小舅舅一样，是个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人。 所以，他私心也希望容盺加入话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