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突然间不见的习惯
第九章－突然间不见的习惯 从那晚之后，杨齐再也没去过那间拉麵店。 老实说，他真的想许亦辰想到快疯了，很想去跟他好好的道歉，希望他能原谅自己，那时候他所感受到的愤怒早就不晓得被他拋去了哪里，甚至他忘了是自己先爆走的。 这个赌博说好听点是想让自己冷静，同时测试对方的反应，但，反过来也不过就是一种惩罚自己的方式罢了。 多亏了这次的体验，他才知道自己碰上了这种事情会这么的不沉着，少了平时冷静处事的态度。 接连几日忙碌的行程，杨齐索性让自己全心全意专注在工作上头，儘管如此他还是单方面的坚持着跟许亦辰的约定，滴酒不沾的这个承诺他一定会坚持到底才行，如果他现在就这样作罢，感觉就是他输了。 再怎么样他都不想被许亦辰当作是只会随口说说的人，谁这样想他都无所谓，就只有那个男孩不行。 无奈现在的他如果继续想这些事情的话，就失去了特地拉开距离的意义了，杨齐暂时先把这些烦恼放在心底深处，至少在视察的那六天他必须把注意力全放在子公司身上，要不然他就真的是社长失格了，到时候被他父亲知道的话没被关爱一番才怪。 所以他待在日本的那六天真的是非常认真，认真到简浩恩都一脸痴呆怀疑他是不是发烧生病的地步，那副模样真的是让人好气又好笑，正好成了那几天繁忙行程中让杨齐一直拿来说笑的事情，稍微缓和了他紧绷的情绪。 视察的情况非常顺利，老实说，他本来就不会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一切都要追朔于当初创建这间子公司的时候，听说那时他的母亲三不五时嘮叨着想去日本，父亲正好在考虑是否要拓展出去的事情，索性就把据点设在日本，再乾脆一点就让同样曾经是身为商人的母亲去负责日本子公司的业务，他的母亲也不是个笨蛋，经商的能力毫不逊色于父亲，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慢慢建立起rota这个巨大的王国。 谁知道等到把公司交接给杨齐的时候，这两老就同时全都撒手不管，快乐的去做环国旅游，现在他们两个跑去了哪个国家说真的杨齐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不过幸好日本的子公司当时交给了母亲很信任的一个部下，据说是年轻的时候曾经帮助过那个部下，跟在母亲身边很久的那个部下也不遗馀力的替他们继续经营着公司。 杨齐这趟来到日本也有见到子公司的负责人，年龄大约落在三十几岁，对自己父母的现况还是很关心，经营手法上也没有任何染黑的疑虑或是不对劲，帐目也没被动过手脚的跡象，从简浩恩的私下调查也查不出一丁点坏事，是一个让杨齐有些讶异的人。 再怎么说手上被交付了一个这么大的公司跟财富，能够不起邪念的人很少吧？可偏偏这个人真的是清清白白，杨齐自认自己看人的绝不会走眼，甚至他们还没交谈几句他就能感受到这个人是真正的还对他的父母抱持着感激的态度。 杨齐可是感叹啊，在商场上竟然还有这种受人点滴涌泉以报的人在，确实稀有。 撇开那些背后的故事，杨齐在日本工作的还算愉快，他很喜欢团队中一心向上的感觉，下班以后还能拽着简浩恩一起去逛逛街道，真的是把自己一整天都给塞满了。然而视察的日子也快结束了，这几天他天天都去rota的商城间晃，不管是在柜檯服务人员的态度或是整洁方面都无懈可击，门市人员也都状况极佳，整体上来说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不如说还让杨齐学习了很多。 毕竟隔天一早就要搭飞机回国，在最后一天的中午杨齐跟子公司的负责人以及高层一起吃过了饭算是道别，晚上就待在饭店翻阅着这几天已经看到快要背起来的报告，一旁还有简浩恩正在安排日后的行程。 「吶，浩恩。」躺在床上，杨齐一边挥着那私底下调查的报告，「真的会有那种为了报恩就甘愿一直替人做事的人吗？」 听见他在说那负责人的事情，简浩恩稍微抬眉，瞥了他一眼后才开口，「有啊。」 会这么答的原因很简单，说到底简浩恩也是为了报恩才会留在他身边做牛做马的，对于那负责人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有时候人的出发点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他再坏一点就好了呢……」 在坏一点的话，搞不好自己就能够因为对方对公司动手脚而留在日本更长的一段时间…… 杨齐叹了口气，放松的手就这么让报告摔到自己的脸上，纸张蹭过了脸颊盖住了他整张脸，让那若有似无的低喃更是模糊不已。明明对方的为人处事都是这么善良率直，他却抱持着这种对人无礼的念头，真的就像许亦辰骂的一样，是个混帐。 瞧他反应不太对，简浩恩放下手中的事情，「你刚说什么？」 「……」自嘲的一笑，杨齐挥了挥手，「没什么。」 「是吗？」 浅浅地应了声，简浩恩舒了口气，起身去把那散乱的纸张捡了起来，顺势把资料都给收拾好。 打理好了以后，他看向那大字形躺在床上发愣的杨齐，大概猜想的到他是在烦恼什么，毕竟来到国外的短短几日他都异常的认真，出国前跟回国前的状态又相似的很。 不过，即使是如此，一昧的逃避是不会有结果的，反正杨齐没有跟他求救，那简浩恩也没有时间陪着他忧鬱，总公司还等着杨齐回去掌握大局。 拎起了掛在一旁的乾净浴巾，简浩恩豪不客气地往杨齐的脸上扔去。 「去洗个澡，打起精神来吧，没什么事情是你处理不了的，明早我会来接你。」 就搁下了这些话，简浩恩乾脆地离开了杨齐的房间。 「……」 突然间被白色给垄罩的视线，杨齐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倏地坐起身，一手拽下了浴巾。 「让人担心就太逊了，是吗？」 回忆起简浩恩方才说的话，杨齐无奈地一笑，沉沉地一叹后他站了起来。 真不愧是跟自己待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人，杨齐只要有任何不对劲，永远都是简浩恩看得最清楚，一句话就如同清澄的水流，把身陷泥泞的思绪倏地刷洗乾净。 是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处理不了的。 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坚持的不是吗？如果受了点打击就逃跑的话，他可就没有什么立场去掳获别人了啊。 ——他可是无人能挡的杨齐，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休息时间是该结束了。 给自己打了打气，杨齐拎着那乾净的浴巾，一边往浴室走去。 情绪是很奇妙的。 一会儿鬱卒的就要发疯，一会儿又是醒悟般的清爽，小小的念头就足以改变一个人整天的心情，就好比现在的杨齐。明明好几天都在烦恼许亦辰的事情，甚至就要抗拒起回国了，没料到一句话就点醒了他，彷彿又把他离家出走的自信给唤了回来，神清气爽的很。 搭了一大早的飞机回国，现在的他正恣意地喝着咖啡，就跟过往的生活步调一样没什么不同，撇开现在那摆在他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 「……」瞥了眼那座小山，杨齐瞅着正往上头堆叠新文件的简浩恩，「我说浩恩。」 听见他的呼唤，简浩恩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我记得我在日本的时候没有疏忽这边的工作啊，这……这叠文件山是怎么回事？」 「哦。」听他这么说，简浩恩只是笑了声，顺势把那叠文件往他面前一堆，「在日本的时候我让你处理的都只是比较急的事情，这些都是不急的，所以才累积了这么多。」 「……」杨齐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扶额，「在日本的时候你其实可以一口气让我处理完嘛。」 毕竟他待在日本的那几天可是拚了命的投入工作中，那种时机把工作丢给他是最快的，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效率很好。 「那怎么行？难得看你那么认真学习，我才没打扰你。」简浩恩说的理所当然，「而且现在也可以吧？我是打算让你一口气处理完喔，大部分都是干部报告而已。」 「……这些？」 「是的。」 「六天的份？」 「没错。」 杨齐瞇着眼，「你是恶魔吗？」 「你办不到吗？」而简浩恩故作讶异，「我以为这对你来说只是小事情。」 「……」 这傢伙…… 杨齐咋了咋舌，有的时候他觉得简浩恩比自己还要适合当个老闆，他才是真正的工作狂！ 无奈地摆摆手，杨齐把咖啡推到了一旁，顺手打开了电脑萤幕。 「别小看我了，你在跟谁说话呢？」 这么说着的杨齐俐落地抽出了钢笔，豪不犹豫地抽出文件翻了开来，一边还衝着简浩恩挥了挥手。 「行程我已经知道了，下午要去酒宴前再提醒我，在那之前我会处理完的。」 瞧他被激到没一会儿就进入了工作模式，简浩恩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后很果断地退了出去。 杨齐的行程一直维持到了深夜，事态的发展超乎了他预料之外，搞得他真正忙完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还得到了一个令他再痛苦不过的噩耗。 事情是这样的，他按照自己所说的在闻酒的酒宴之前把干部报告都给看完了，也把需要改进或是给予决策的事情让李妍往下传达。下午闻酒的酒宴也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只跟那美丽的负责人聊了一些事情，最后也碰上了cb的年轻总裁，撇开那个气焰很高的年轻总裁似乎把自己当成情敌的误会，害自己不得已花了点时间解释以外，那个聚会还是给了杨齐一段愉悦的时光。 闻酒的负责人跟cb的总裁似乎有着另一层关係，这个听说基本上在当下杨齐就已经认证了，幸好他把自己心有所属的这件事情告诉给他们两人知道，才让那个好似狮子般警戒的年轻总裁放下了心，最后还变成私人小聚会的感觉，搞得他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能跟cb打好关係的话也不是一件坏事。 唯一的坏事就是在酒宴结束之后，他凑巧在会场遇见了他最排斥的董事，许常生。 虽然他本身非常排斥许常生这个老人，可偏偏他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必备的酒友，本来杨齐因为要出国的关係已经推辞了一些邀约，为了避免之后又被邀请所以他并没有把回来的事情宣传出去，没料到天不从人愿，竟然当面被这个老狐狸给碰上。 无奈的就是被抓到以后他想走也走不了了，更烦心的就是许常生到月底都会留在国内，下个月开始才又继续他的国外旅游，这也就代表着他接下来没几天就会接收到这老头的邀约，事实上也是如此，对方还变的很聪明，挑杨齐的上班时间打电话去约他，让他想装死也装不了。 杨齐满腹的怨气可都化成叨唸烦死简浩恩了，谁让许常生一直到了月底都还不放过他，杨齐每次鼓起勇气想去天乐那间拉麵店寻找他思念已久的脸蛋时，就会接到许常生的电话，次次灵验！ 「你也快三十了，该找个老婆了啦！就说我家那可爱的孙女跟你很配——」 这句话，在短短的几天里头，杨齐不晓得听了几遍。 根本就是一个打扰他牵红线的坏蛋，不只如此还一遍又一遍的推销他的孙女，让杨齐忍不住思考起是不是乾脆让简浩恩去找个好男人让许常生的孙女相个亲，搞不好还能有个好结果，省的许常生一直拿这件事情卢他。 确实，他是快步入三开头了，但他的父母从来不催促他结婚生子，他也不喜欢随波逐流的找个人安定下来，现在的他就喜欢那个在拉麵店打工的不良青年，谁都别想把自己跟其他人凑成对！ 尤其他正值戒酒时期，儘管许常生知道这点却还是坚持带着他去喝酒，甚至还说不喝酒没关係，就把果汁当成酒乾杯就好了。喝酒过量是不好的，喝果汁也是，甚至杨齐觉得所有食物过量都是不好的，许常生喝酒的速度是凶狠又快速，被灌了整晚的果汁真的非常非常难受，搞得杨齐短时间内看到果汁就会反胃。 多亏被许常生给纠缠到了月底，此刻的他是巴不得立刻衝到拉麵店，就算又被许亦辰给揍一顿也无所谓。 人就是这样，可以选择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没得选择的时候就又会马上下定决心，然后为了被绑住的手脚紧张兮兮。 「我的天啊！我今天的心情怎么能这么好呢？」 杨齐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键盘，脸上还噙着愉悦的笑容，同个时间在他的办公室里的还有简浩恩，正在替杨齐检查要准备送出去的文件，一边听着他源源不绝的碎碎唸。 「说啊浩恩，为什么我的心情会这么好呢？」杨齐的语气很是感叹，「人生怎么这么美好！」 「许董事不过是出国旅游了，居然能让你的心情好成这样啊。」 简浩恩瞧他不停嚷着，忍不住就应了他一句，抬起眼来望向那落地窗之外的景色，夜幕已经完全的降临，看不见那繁星的点缀，抢眼的是繁华市景中的绚丽灯光，虽说不及星星那自然的美丽，却还是看着看着就让人放松心情。 「虽然他没逼我喝酒已经很好了，但是一整个晚上都在喝果汁的痛苦你懂吗？简直是地狱！」 「唔啊，一整晚的果汁啊。」简浩恩的语气非常平稳，好似云淡风轻，「没有偷偷把酒混在果汁里头让你喝吗？」 「当然有啊，那老头jian诈的很。」 「……」听见杨齐的答案，简浩恩愣了一秒后把视线看向他，「真的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料到许常生还真的尝试过，杨齐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破坏他正在做的事情，有关工作的他还能接受，就例如这种他不想去的应酬，但私底下，比如说他正在执行的戒酒活动，这类型关于本身的就绝对没办法。有不少人知道他是这种个性，许常生应该也知道的，却还是试着挑战杨齐的底线，让简浩恩有点意外。 ……嘛，不过按照许常生那个活泼过了头以至于看不见别人脸色的性子来看，倒也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真的。」 杨齐应了声，一边停下了手回望过去，脸上的表情带了点受不了的无奈，「他趁我不在位置上的时候直接把啤酒加到柳橙汁里面，还挑了冰块很多的一杯，而且只倒一点点，几乎闻不出味道。」 虽然说就算只有一点点的话喝了也没关係，不过杨齐是那种就算对方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努力也还是会拚了命向前的类型，一丁点的意外他都不允许发生，何况他还注意到了。 简浩恩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好奇，「那你怎么发现的？」 「那老头根本喝醉了，看他一脸笑咪咪的就知道有鬼。」杨齐困扰的扶额，「何况离座以后我是不会再碰桌上那些饮料的，早就叫新的了。」 「哦——」这么说也是，简浩恩理解的点了点头，「亏你还有带脑袋出门。」 「……」杨齐锐利的眼光倏地扫向了简浩恩，「我可不认为你这是称讚喔。」 「是称讚、是称讚。」简浩恩笑了笑，赶紧挥挥手要他继续动作，「你乐的想赶快下班吧？快点处理好。」 「啊，对喔。」一句话就让他放弃追究，杨齐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萤幕上头，「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 瞧他又要重复方才鬼打墙似的话语，简浩恩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终于让杨齐挨到了工作结束的时候，迅速地整理完毕，杨齐发现时间才走到了晚上八点，乾脆回到家后洗个澡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顺便按奈那躁动不已的心。 走在那熟悉不已的街道上，杨齐彷彿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明明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为了一个男孩紧张兮兮的心神不寧，老实说杨齐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逊，可是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晚上九点，空气间的温度又降下了几度，似乎还带了点降雨前特有的味道，让杨齐有些不安了起来。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难道是要下雨的关係吗？可是不过就是下雨，大不了他买把伞就好了…… 杨齐知道自己的预感向来都很准，就算碰上没带伞的下雨天也绝对不会让他不安，所以那样不好的感觉很快地就压过了他满心的期待，最后还忍不住拔腿跑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小巷中的拉麵店。 但是，他的预感却彷彿成真了一半。 没见到那记忆里亮起的招牌，掛在一旁的路灯显得有些孤寂，杨齐立刻上前去观察起店面四周，并没有贴上公告迁移或是什么的，明明现在应该还是营业时间…… 此刻的杨齐又一次失去了他惯有的冷静，他试着敲打那紧闭的大门，从厨房处透出的微弱灯光成了他唯一的希望，急迫而喊出的声音在狭隘的小巷里造成了些许回响。 「老闆？老闆在吗？」 接连喊了几声都没能得到回应，无法理解的不安感就如同这股寂静般，就要将他淹没。 他没有许亦辰的电话，更没有拉麵店老闆的联络方式，唯一牵动起他们的地方就仅仅这一处小小的空间，现在这里罕见的关上了大门，杨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 好似不让他太过孤单，随后立刻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杨齐抬起了头，只见漫天的水珠落了下来，斗大雨滴打在他的脸上，那寒冷却是刺进了他的心里。 ——下雨了。 因为是尽全力跑过来的关係，杨齐的头发现在凌乱不堪，又被雨水给沾染上，很快地就贴在脸颊上，让他伸出手来胡乱地往后一梳，雨下得很大，儘管是在有着遮蔽物的小巷里，没一会儿他的肩膀还是湿了一半。 想起一旁的暗巷里还有员工专用出入口，杨齐反身提起脚步就要跑去，却被门口突然传出的动静给顿住了身体。 「……」 愣愣地站在门口，杨齐看着那逐渐被推开的大门，下一秒——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杨齐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