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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作为罗氏建工的老板,罗鑫坐在总裁办公桌旁略显拘谨,依然像个跟班小弟。“你知不知道我很忙?”半个月来的疲于奔命,让张任熬出了黑眼圈,满嘴燎泡连话都说不清楚。胖子忙不迭地点头,急于证明自己的知恩图报,连带着身上的肥rou也抖动起来:“知道的知道的,真是麻烦小哥哥费心了。”这般讨好的态度让人很是受用,张任点点头表示接受:“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居然还重要到不能在电话里讲。”对方似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勉强咬咬牙道:“我想……把钱拿回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立刻瞪大眼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我说,”胖子声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决,“我想把钱拿回来,补充公司的流动性,不做上市了。”抓起桌上的笔架顺手扔过去,张任叉着腰站起身,火山爆发般地骂道:“你他妈说不上市就不上市?以为在打游戏呢?老子忙得一头包是为什么?”堪堪避开这突然袭击,胖子可怜兮兮地哀求:“公司现金全给了你,我现在连下锅的米都没有。‘齐奥楼’刚刚开工,跑手续就欠了一屁股债,如果后续资金跟不上,最后只能是烂尾工程啊!”“少扯淡,‘齐奥楼’有教育部拨款,根本不需要你垫资。”胖子哽了哽,只好把背熟的台词咽回去,竟一时没了言语。张任的情绪平静些许,大脑也开始运转,若有所思地说:“当初想上市的是你,如今反水的也是你,前后不过半个月……是不是有人在撬墙角?”明白无法蒙混过关,胖子硬着头皮回答:“华辰的赵总找了我,他们愿意以发行价接盘,收购所有的DCG股票。”“发行价?”张任气不打一处来,“再过两天就要开股东大会了,到时候股价能涨到发行价的两倍!”“但这都是炒作的结果,不是DCG的真实价值,股票迟早会跌回来的。反正我们是在低价买入的,用发行价转手就能大赚一笔,何苦去争控股股东的地位?日后再找其他公司借壳上市也一样啊。”男人冷笑:“你以为壳公司这么好找?如果不知道的管理层持股计划,谁敢在那种低位下手?”胖子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无比纠结道:“赵总说华辰常年从事企业上市的业务,只要我愿意等,肯定会有更好的机会。”“瑞信也做企业上市,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即便真有更好的机会,也绝对轮不到罗氏。”“凭什么?”对方不服气地梗起脖子。“借壳上市比申请IPO要容易,费用也低,代理人怎么赚钱?就是从新旧公司的股价上赚钱。两者差价越大,作为承销方的代理人就能赚更多,所以必须把这种资源留给最优质的客户。你罗氏建工是优质客户吗?传统行业、乡镇企业、家族经营、资金链紧张、人员不稳定、资产负债表上全是窟窿!优质个屁。”张任气急败坏,拍着桌子骂起粗话,依然难解心头之恨,不觉得有丝毫不妥。从两人相识以来,就有明确的地位高低之分,他早已习惯了颐指气使,也习惯了口无遮拦,根本没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客户。正当张任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胖子站起来,难得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罗氏建工不是优质客户,我也不是个好老板……如果不是因为瑞信,根本不可能中标‘齐奥楼’这种标志性建筑,我谢谢你。”他停顿几秒钟,试图稳定情绪,浑圆的脸颊却依然涨得通红,胸口也起伏不定。深吸一口气,胖子继续道:“我爷爷是村里的泥瓦匠,我爸爸跟着他做包工头。爷俩在工地上干了整整三十年,每年只有过年才能回家,待到初五就又要往外赶。我这辈子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150天。你说的没错,建筑行业没有前途,财务账面也不好看,是名副其实的夕阳产业……但无论罗氏建工能不能成功上市,都是我们家族的荣耀和延续。”张任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抹了把脸,完全无法接话。胖子转身走出办公室,临开门前,神情很是黯然:“瑞信的代理费用按期结算,DCG的股东大会,我要作为股东亲自参加。”说完这番话,胖子转动把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周唯怡在秘书间坐着,见客人出来连忙起身相送,却被对方婉言谢绝,只好看着那肥硕的身影挤进电梯。小跑着赶回办公室,只听到房间里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她心知不妙,连忙推门进去。张任缓过神来,感觉胸口有团烈焰在熊熊燃烧——遭朋友背叛的怒不可遏、连日来奔波的疲惫cao劳、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注一掷,如今统统成为压在头顶的泰山,要将人碾成齑粉。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气得浑身发抖,根本无法坐定。男人在办公室里兜着圈子,来来回回走动,将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重重摔碎,还不忘跺上两脚泄愤。前不久刚刚重装的总裁办公室,再一次变得满地狼藉:茶几桌椅缺胳膊断腿,纸质文件处处散落,显示器、主机、键盘只剩残骸,就连幕墙玻璃上也出现隐约裂缝,看起来令人心悸不已。她知道男人最近压力很大,也设想过胖子的突然造访没有好事,却不曾预料他会这么生气。周唯怡谨慎地闭上嘴,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退开几步距离。她低头将内间的门锁好,确保损失不会继续扩大,这才转过身来,静静地等待风暴平息。张任像陀螺一样打着转,任由血脉偾张、情绪暴走,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力气用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他的太阳xue一阵阵地发胀,脊背如同紧绷的弓弦,早已超过承受的极限。只剩下单纯的意志,勉强维系支撑。“要不要喝水?”女人的声音温柔响起,从房间墙角传过来,带着几分真实的关怀体恤,让人无从拒绝。张任哼了哼,一把接过她手中的矿泉水瓶,仰起头“咕噜咕噜”地猛灌几口,只觉得凉意陡然从体内升起,连体温都降低了几度。周唯怡又递上一方手帕,提醒他拭干嘴角,这才缓缓开腔:“怎么回事?”经过彻底发泄,原本的一腔愤怒转化为满腹委屈,催得张任鼻头发酸,错觉比窦娥还冤。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情绪,将胖子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复述过程中,张任自觉省略了自己口不择言的部分,只怪对方竟敢在这种关键时刻背信弃义。在地板上清出一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