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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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咋说,虽然也见不得人却总还靠谱,即使是和吉庆,那也不外乎是老牛啃了嫩草,即使是再加上个大巧儿,在巧姨自己的心里却也没个啥大不了的,无非是骇人听闻了一些。可他们这可不一样啊,这根本是乱了伦理! 那可是亲生的娘俩儿啊!咋也能做那种事呢? 巧姨震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世道真是乱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看大脚说话夹枪带棒的,瞅着大巧儿眼神里也少了些温柔,跟自己也是耷拉着脸子。本以为是因为这些年身子荒狠了,瞅不得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摸样儿,可现在琢磨着,感情那心里面竟是在拈酸吃醋。那哪里还是庆儿的娘呢,没准早就把自个当成了庆儿的女人了。这个大脚啊,咋越活越回去了呢? 一直是个精细的人儿呢,咋老了老了却变得糊涂了?这天打雷劈的事儿她也敢做? 她到底是咋寻思的? 巧姨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吉庆。 这个活祖宗,这院里老的小的全归了你,你咋就还没个够!咋连自己的亲娘都弄呢?他不是个混不吝的孩子啊,咋就这回犯了魔怔?这不是作孽么! 巧姨深深地叹了口气,捏呆呆地走回来,坐在马扎上瞅着一个角落继续地发呆。 天已经慢慢地擦黑儿,角落里也变得朦胧灰暗,不知名的小草在那里生长着两三棵,翠翠绿绿的有高有低,低垂着头,偶尔摇上一摇。巧姨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那些高的就像是自己和大脚了,那些低的就像是这三个孩子,被她们呵护着慢慢地长大。可小草却终有一天也会长高,而那些老的却慢慢地枯萎了。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日子里,这些花啊草啊要经过多少的风吹雨打呢,抗不过去的,或许就过早地夭折了。老的都盼着小的好呢,应该宠着护着他们慢慢地长起来,可自己和大脚竟是这样,咋也说不上是呵护,倒有些摧残的味道了。这小苗苗们要是长得扭曲了,那该成个啥? 巧姨没来由的一阵子纠结,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乱成了一锅粥。 巧姨忽然很惆怅,想想一年来两个院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缠绕在一起,一时间竟又有些迷茫。大巧儿还在一旁悉悉索索地收拾着碗筷,巧姨抬了头忽然问了一句:“你说,庆儿会不会是让我教坏了?” “啥?” 大巧儿被巧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有些愣怔,“教坏了?娘说吉庆给你钱不好?” 巧姨醒过闷来,为自己一时的词不达意有些恼火:“说啥呢,给我钱还能说不好?” “那娘还说吉庆坏了?” “我是说,我是不是把吉庆教坏了?” 巧姨重复了一声,见大巧儿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只好压低了嗓子,又说:“我是说,那事儿,我和他的事儿,是不是不好?我咋觉得,是我把吉庆拐带得有些远了呢?” 说完,眼巴巴地瞅着大巧儿。 大巧儿是个聪明人,娘说完便明白了,却不明白娘这心思转得也忒快了些,刚刚还是钱的事情,一下子又扯到那儿去了。这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为的是哪出?可看着娘仔细的眼神,却是认真,大巧儿也一时不知道讲些啥才好了。小脸一红,有了些羞臊:“娘说些啥啊,咋又想起这些有得没得?” 巧姨欠身拽着屁股下的马扎,往大巧儿身边凑了凑,把大巧儿也按在了凳子上,小声地问着大巧儿:“闺女,娘说真得呢,你说,是不是娘不好?娘是不是挺没羞没臊的?” “说啥呢娘……” 大巧儿紧张地扭着身子,不知道怎样应了娘的问话。 巧姨也有些不好意思对闺女说这些,可好些话憋在肚子里也实在难受。好在大巧儿啥事也都经历了,在她眼里,也早就不仅仅只当了是自己的闺女,索性一股脑倒了出来:“你说,娘这么大岁数,却和庆儿那样儿,他往后会不会怨了娘呢?娘咋突然地那么不踏实?当初稀里糊涂地就和他成了,现在想想,可真有些不妥呢。那还是个半大小子,却被我祸害了,咋想咋不是滋味。还有你,过些年,会怨娘么?” 大巧儿见娘越说越是不堪,一张脸臊得更是通红,低着头蚊子哼似地恨不得扎进饭桌底下:“诶呀,娘快别说了……” 巧姨敞开了索性说个痛快,往大巧儿身边凑得更近:“娘是掏心窝子说呢,告诉娘,你们会怪娘么?” 大巧儿见娘说得郑重其事,终于抬了头,瞅了娘一眼,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会?” 巧姨有些不信,又追了一句。 “不会!” 大巧儿这次回答的干脆笃定。 “那为啥不会?” 巧姨还是有些不稳,郑重地追问。 “……也说不好为啥,觉得娘不容易,觉得娘好,庆儿也好,” 大巧儿扭扭捏捏的说了,话一出口,说着说着便也忘了羞臊,越发流利了起来:“只要你们都觉得好了,大巧儿也不会想别的,反正就那么回事儿,跟娘咋也比往后跟外人强。” 不管闺女的话是不是真心,巧姨悬着的心却放下了一半,又问:“那庆儿呢,他会么?” 大巧儿却有些捉摸不定,迟疑的说:“应该不会吧。” 想了一想,又问娘:“庆儿对你好么?” “当然好,今个你还看不出来?可可人疼呢。” 巧姨叹了口气,“也怪娘没出息,咋就好了这一口。也都怨你爹死得早,丢下娘一个人栖栖遑遑的没着没落。 娘就是担心,担心吉庆和你,怕给你们找上些麻烦,其实娘不后悔,做了就做了,怕个啥?要是光我一个人,闹出大天儿去又有个啥?“大巧儿听着娘絮絮叨叨的自己说着,越听越是糊涂:“娘到底想说啥呢?娘是怕人知道?还是担心吉庆和我?” 巧姨仔细地想了想,摇摇头:“乱了乱了,我也不知道想说啥,心里装着,却说不明白。” 说完,便不再吭声,手托着腮,又开始发呆。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的灯被二巧儿打开了,昏昏黄黄地招来成群的蚊虫上下飞舞着。娘俩个仍是坐在当院的瓜架下,呆呆地不声不响各怀各的心思。兴许是嫌热了,二巧儿从屋里走出来,手扇着风。见娘和jiejie坐在那里发呆,心里面寻思着娘俩或许还为吉庆送来的钱发愁呢,便不想靠过去,随口说了声,便出了门去找伙伴们玩了。 过了好半天,巧姨终于缓过劲儿,见大巧儿满腹心事的坐在那里,捅了一下她,问:“想啥呢?” “也没想啥,被娘一说,有点乱。” 大巧儿转了身子,低着头说。 巧姨叹了口气:“娘也有点儿乱呢,越是琢磨越是奇怪。你说这人啊,有时候是挺纳闷儿的,那男男女女的,有时候对上一辈子也没个想法,可有的就一打眼儿的功夫,啥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发生了还就摽上了,也不管啥应不应该,就一门心思了,天打雷劈也回不了头。” 她又捅了大巧儿一下:“你说,这是不是就算电影里说得那‘爱情’?” 大巧儿扑哧一下乐了:“娘还挺新潮,还懂爱情?” 巧姨撇撇嘴:“娘啥都懂,就是有时候迷糊。” “娘也别迷糊了,” 大巧儿长吁一口气,对着娘说:“我也想了半天了,知道娘为啥乱。娘就是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怕我们看轻了你?或者是觉着做的事情有些出格,是不?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居家过日子,哪就那么可心呢?凡事别较真儿,那叫难得糊涂,就说娘和吉庆吧,搁外人知道兴许是让人杵脊梁骨子,其实不去想那些啥岁数啊辈分啊,还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你需要他他需要你!就像我们人,渴了总要喝水吧?饿了总要吃饭吧?正好赶上水也甜饭也香,那干嘛不张嘴呢?那不是傻子?庆儿觉得娘好,娘也觉得庆儿可心,那不就得了?一拍俩好!至于我,也没个啥,反正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往后要嫁的老爷们儿,总是没便宜给了外人,亲上加亲了。我觉得挺好。” 说道这儿,突然抿嘴一笑,凑近了巧姨:“娘,咱可新潮呢,我看过一本杂志,说国外就这样,人家那叫性解放!” “啥解放?” 巧姨正听得入神儿,冷不丁没理解这个新名词。 “性解放!懂不?” 大巧儿认认真真地说,看巧姨还是懵懂地摇头,又用心的解释:“就是要解放思想,不要固守原有的传统观念,跟我们改革开放差不多意思。我们开放是为了挣钱,人家解放是为了活得自在。” 说到这儿,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子又接着说:“性,娘懂不?” 巧姨摇头。 “就是男性女性的‘性’,人家外国人把男女弄那事儿叫‘性事’,就是在这种事情上也要解放。” “解放?咋解放?男的女的不管认不认识碰一块儿就整?” 巧姨大张着嘴巴一脸的惊奇。 “啥呀,” 大巧笑着搡了娘一下,“人家那意思就是别把这事儿看得太重,活得自在点。要不,活着多累。就跟咱种庄稼似地,从育秧到插秧中间还要料理然后收割,天冷了吧,怕冻着;天热了吧,怕晒着;水少了怕旱死;水多了又怕涝死;好不容易没了天灾人祸,还得防着病虫害!累不累?累不累?想着都累得慌。所以,人活着就不能让尿憋死,得着空儿该咋活就咋活,咋快活就咋活!” 巧姨被大巧儿巴巴巴儿地小嘴说了个迷糊,傻愣愣地听着:“依你那意思,那不就乱了?那不都得去搞破鞋?” 突然盯着大巧儿说:“我告诉你,解放不解放的我不懂,你跟吉庆可不能解放,你往后要是对不起吉庆,我可跟你没完!” 大巧儿白了娘一眼:“咋那难听,人家说的就是一个意思,这不是给你宽心么。再说了,那也得看对了眼吧,逮谁跟谁那还了得?那成个啥人?反正我就看吉庆顺眼,看别人都恶心,我不会,指定不会!往后我就跟娘和吉庆耗上了!” 巧姨吐了口气:“我说嘛,咋也要有个章程不是。” 大巧儿点头:“就是啊,说是解放也不能都解放了,还是要在一个范围里,不然,吐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