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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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姨这才放了心,又问大巧儿:“那你那意思,咋这事儿不算个啥?” “不算个啥,放心吧娘。” 大巧儿郑重地又拽着娘说:“咱只在咱家里这样,做得隐蔽点儿,谁也不知道那还怕个啥?” 巧姨被大巧儿一番话说得着实有些惊诧,细一想想,却也有几分道理。人活着干嘛那么较真儿?得过且过是一个活法,倔头强脑也是一个活法,干嘛非要选那让人揪心的日子过呢?想到这儿,巧姨这才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轻松,刚刚还纠结的心思立刻舒展开来,浑身上下就像是拔了个火罐子,透着一种轻快自在。 可当巧姨再看大巧儿,见她依旧平心淡气地坐在那里,却越看越不明白了。 平日里不声不哈的一个丫头,没想到心思却是那么的通透,挺让人闹心的一件事情,到她那儿轻轻落落地竟似是啥事都没有,几句话的功夫,便摘了个清清楚楚,反衬着自己,倒像是钻进牛角尖儿的一个杠头。 巧姨不由得嫣然一笑,冲着大巧儿说:“没想到,当娘的还得让闺女开解,这是咋话儿说得呢。这高中生就是不一样,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那是,知识改变命运嘛,这是在讲的!” 大巧儿仰着个粉扑扑地笑脸,得意洋洋。 “行嘞,我也不跟你磨牙了,溜达溜达去!” 巧姨乐呵呵地站起身,迈起步子都透着一股子喜气,虽还惦记着那院子里母子两个的事,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惶恐,隐隐地,却还有种窃喜。 这回大脚你还跟我得瑟个屁,咱姐俩这回可真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蹬不走喽!想到这儿,巧姨忍不住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儿,大脚和吉庆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隐隐地竟有了一种期待。 “这鬼天气,咋这么热呢!” 巧姨嘴里念叨着,转身进了大脚家的院门。 第37章: 长贵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夏日里就是这样,家家户户吃过晚饭谁也不耐糗在家里。女人们忙着家务,男人们闲下来便会归拢到村口的晒场,或者打着扑克赌上几个小钱,或者仨一群俩一伙地聚在一起扯着闲篇儿。 以往这种场合长贵不会出现,心里的自卑让他总是觉得被别人戳了脊梁,即使是人家无心的一句话,他也会琢磨上半天。吵又没脸和人家吵,打又不合适,便憋在心里一肚子闷气。久而久之,大脚即使劝了也没啥用,索性让他猫在家里。 现在不一样了,脱了胎换了骨一般,喘气儿似乎都透着抖擞。每日里长贵再也搁家里蹲不下去,哪人多便扎在哪里,话也密了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大脚看他这样心里也熨帖,便也随了他去,省得成天憋在家里又碍眼又碍事的,说还说不得。 吉庆从巧姨家气喘吁吁地回来,大脚便拽了他问。吉庆含含糊糊地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倒劝了娘别放在心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怕个毬!” 说是这么说,到真得出了事,光顶着却有啥用? 大脚还是闹心,悬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咋也没个踏实。 巧姨进来的时候,娘俩个正张罗着在院子里熏蚊子。吉庆抱着一捆子蒿子秆儿堆成了一堆儿,大脚归拢了一下,点了火,又压实了就那么沤着。蒿子秆儿半干不干,将将可以点着,却燃不成势,一会功夫nongnong地烟便蔓延起来,连蚊子带人却都呛得够呛。 巧姨正进门,顶头就是一股浓烟,忍不住连声地咳嗽。捂着口鼻挥手把眼前的烟雾扬开,影影绰绰才看见对面的母子两个。 “你们这是干啥,熏蚊子还是熏人呢?” 巧姨咳嗽着抱怨。 “就等着熏你呢。” 大脚虽这么说,却还是顺手拿了个板凳放在了上风口,指了指,让她坐。 吉庆蹲在那里拢着火,回头问:“姨咋自个来了?大巧儿呢?” “你看,谁的人谁惦记,上来就问大巧儿。” 巧姨嘻嘻笑着跟大脚说笑,又冲吉庆道:“自己在家收拾呢,二巧儿出去玩了。” 看似随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吉庆心里有了数,却也不慌不忙。手里动作着把篙子堆弄好,站起来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却搭了条手巾。 “娘,我去大河洗个澡,” 吉庆和大脚打了个招呼,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巧姨:“姨,坐着啊,我去了。” 大脚还没言声儿,巧姨却催上了:“去吧去吧,跟大巧儿说,去的时候拿着风油精,河边蚊子多。” 吉庆答应一声便出了门。 大脚瞥了巧姨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巧姨看着大门口,等吉庆身影转过去再也不见,这才拽着凳子凑到大脚身边儿,满脸的故弄玄虚:“哎,刚刚庆儿去我那儿了。” “知道。” 大脚说。 “那你知道今天庆儿出去一整天,是干嘛去了?” 大脚看看她:“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巧姨神神秘秘的,撇着嘴又有些洋洋自得。 “那他干啥去了?” “卖鱼去了!” “卖鱼?” 大脚瞪大了眼睛。 “可不,去县上卖鱼了,你瞅瞅你瞅瞅,” 巧姨说完掏出兜里的钱展给大脚看:“你瞅瞅这钱,咱庆儿能耐不?” 大脚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钱:“这钱是他卖鱼得来的?” 数了数,猛地高了一声儿:“嘿,这养不熟的兔崽子!有了钱不先给我,倒往你那儿送!” 巧姨扑哧一乐,捅了她一下:“你这是啥当娘的,先不管儿子咋样,倒先怨钱给了谁。” 大脚本是个想起啥就是啥的性子,被巧姨这么一说,这才觉得心惊,却还是强着嘴说:“当然得怨了,我是他娘,你是他啥呀。哎,对了,他跟谁去的?他也不会做个买卖啊,这是想起啥来了?有一出没一出的,出点事儿咋整?” 说完恨恨地嘬着牙花子,“这兔崽子,这主意是多大!说上县里就上县里!那儿也是好去的?坑了骗了不说,让人抢了咋整!他又不是个蔫耷耷的性子,再跟人干起来!人生地不熟的,吃了亏咋整?” 大脚越想越是后怕,几乎站起来要去追上吉庆,好好地和他说道说道。 巧姨一把拽住她:“你行啦,该说的我都说了,再说庆儿也老大不小的了,心里有数呢。” 大脚坐在那里仍是惴惴,兀自在那里忐忑,看着手里的钱,却又有一些泛酸:亏我还是他娘,有了啥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想到这儿,神色上难免带了出来,被巧姨看在眼里。巧姨捅了她一下:“又瞎寻思啥呢?” 大脚收拾起酸气,又问巧姨:“他咋想起给你钱了?” “哦,是这么回事。” 巧姨说起前前后后的那些事情,好不容易说清,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仁义呢,倒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了。你说我一个当姨的,孩子第一次挣了钱,却想着帮我,这心里咋想咋不是滋味。” 说完,眼眶子又有些泛红。 大脚终于明白,心里的那股子别扭一下子减轻了许多,看看手里的钱,忙又往巧姨手里塞:“我哪知道这些事情,你们也不跟我说!那这钱你拿着,庆儿做的对呢,不然,就算给了我,我要是知道还得给你送去。” 巧姨又往回推,大脚“啪”地一下把她搡过来的手打掉:“咋这磨叽呢!说是说闹是闹,孩子上学那是大事,耽误了咋整!” 说完,死命地把钱掖进了巧姨的兜,又问:“你算了么?一共要多少钱?” “大概得100多块吧,我那里还有点儿呢。” 巧姨忙说。 “你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