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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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愣愣的,看着很乖也很好揉。沈清秋的手指陷进那一片柔软的墨色,细软的发丝带着一点温凉的热度缠上来。洛冰河的头垂得越来越低,极为罕见地手足无措。 他没有想过自己是被选择的。他从来是那盘被放冷的菜肴,可有可无的退而求其次,向来如此到洛冰河本人都几乎习惯了——只有这件事,他永远不可能去习惯。 再抬起眼睛时,欣悦与苦涩在眼睑下凝成一颗透明的珠子。他很想问那你会选我吗?你第一次摸我的头,可以算说是再度选择我的证据吗?如果你是因为可怜我才如此,我可以一直惹你怜惜,你会因此而选我吗?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为此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可以就这么看着我吗? 沈清秋默了片刻,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替他擦眼泪:“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哭,怎么还越活越回去。” 他的师尊只是极平常地处理问题一样处理他决堤的情绪,用最干净利落的手法把他三两下缝起来,无所谓不完美的针脚和岌岌可危下一步就要开线的布袋。洛冰河满溢出来的情感呼之欲出,而持针人把它放下,转头又处理下一个“麻烦”。 “沈清秋,你哪儿去了?方才都乱成一锅粥了。”冷冽如泉石相激之音自几丈外响起,冷不丁砸过来,把沈清秋本就没松开的眉头又砸深了一个坑。 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事。沈清秋回身讽道:“老宫主都被押下去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别和我说就疏散群众这么点事儿没我都不行,那你可太丢人了,柳清歌。” 柳清歌大步流星而来,在二人面前站定,明显被沈清秋呛得语塞。他不善言辞,嘴上功夫当然比不过牙尖嘴利的沈清秋,遂只好黑着脸忽略沈清秋话音里的火药味,道:“此事不难。难的是要找洛冰河与你问话,找不见人。” “另外,”柳清歌坦荡道,“你不在,撒种人不好捉。” 沈清秋嘴角抽了抽:“你的‘好不好捉’就是一柱香内从捉十个八个到捉五六个的区别。所有人都知道你成绩斐然修为冠绝了,能不能别总隔应人。” 和柳清歌你一言我一语地呛了好几轮,他才把洛冰河搬过来:“你师侄吐血吐得厉害,五脏郁结,便寻了处地方替他梳理调息。好在老宫主收押失了灵力后,他体内的阵咒便解了,否则情况或许更严重。”言毕,沈清秋旁若无人地从洛冰河的拎兜里掏了个个头不大的梨子,往柳清歌怀里随便一扔,“回程路上买的,勉为其难赏你一个,别回去和岳清源说我亏待你。” 洛冰河在不说话的时候静默得像一座塑像,朝沈、柳二人看来时,眸子里纵横流漫着浓稠的暗色。被沈清秋一点,他眼中墨水泻地般的晦暗才慢慢收拢,藏匿在粼粼的目色中。他只是再冷淡又简单不过地颔首见礼:“柳师叔。” 然后他师尊自然得旁若无人的举措打断他。在他披上社交假面之前,他感到一阵熟悉的不合时宜,而自己是不合时宜本身。于是他索性也不作奉陪,笑盈盈道:“耽误师叔办事,是弟子之过。我们这就和你回去了。柳师叔还有什么事么?” 柳清歌接了梨子欲言又止,看他一眼,转身便走:“回去再说。” 回了客栈,各门派的几人列席而坐,还是照旧议事的规制。洛冰河谈吐得当行止有度,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讲的一概不提。沈清秋则挂着冷笑再陈述了一遍自己所见,随后面不改色地指了指人证:五花大绑的看上去马上就要断气的叫花子们,和坐在席上的几个受害人——罪证昭彰,你们早日提审吧。 令人奇怪的是,在笔录过程中,洛冰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不是动不动就把眼睛粘在自己身上的么?习惯了余光中总有那双漆黑点墨的眼围着自己转,一时看不见倒也会有几分下坠的不适。沈清秋的余光没过洛冰河的脸,那个人脸上的笑像是嵌上去的,一点异常也无。 只有在散场之际,那人低眉敛目收拾桌上残茶冷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上自己身前的茶托,他才和自己说了这几柱香来的第一句话:“师尊,冷茶就不要喝了。弟子撤下去了。” 语音语调都很平平无奇。 沈清秋心里那一点不适在此刻无限度地放大,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网住了,竟是凭空生出烦闷来。他曲指往桌面上叩了叩,关节碰在桃木上的动静很冷,一如他此刻的声音:“洛冰河,你在和谁置气?” 洛冰河闻言,像是有些错愕。下一息他很平淡地笑出来:“师尊说的这是哪里话。弟子哪能和谁置气。” 他收拾好碟盏,走到沈清秋身侧站着,一副和沈清秋商量的做派:“弟子身体不适,想留在客栈歇了。师尊也留下歇会儿吧,奔波这些时日,想必筋骨疲乏。等会儿水热了,弟子再给你奉新茶。这次的茶叶我看过了,都很新鲜……” 话音未落,柳清歌的声音隔着门闯进来:“沈清秋,西区撒种人又多了。” 半晌没有回音,他又万分不情愿地补了一声:“师兄,帮忙。” 原是此人在散场后去而复返。 柳清歌迈进来的时候,看见洛冰河撑着桌案边缘垂下头,眼睛直直盯着沈清秋,说了这样一句话:“师尊,茶快烹好了,你是和柳师叔一起去捉撒种人,还是留下来和弟子品茗呢?” 室内安静了片刻,只有茶叶翻腾之声。 片刻之后,但听沈清秋回道:“孰轻孰重我拎得清。你的茶我回来再喝。”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和我犯别扭,洛冰河,你确实有些让我失望。” 洛冰河像是被折旧了,静默得如同一座塑像。他后退一步让开了位子,一句话也没说。 余光之中,柳清歌与沈清秋一并越出门去,青衣与白袍衣袂交碰。洛冰河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茶香味和滚热水汽一并蒸上来,不知为何烫得人很痛。 那点偃旗息鼓的恨意随着这蒸腾的水汽与茶叶,一并温吞地挤压上升。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洛冰河才意识到,“我不恨你了”“我不想报复了”都是假的。他不能接受沈清秋为了另一个人把自己越过去,正如他不能接受沈清秋在自己因他而痛苦之际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 捉撒种人不是什么大事,柳清歌没了沈清秋的帮忙也不过就少捉了那么几个,面对柳清歌的请求,沈清秋完全可以一口回绝,可是沈清秋没有。柳清歌吃不吃那口梨根本不重要,沈清秋完全没必要在洛冰河情绪波动时旁若无人地来这么一遭,可是沈清秋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洛冰河就是这样可以拿起又放下的东西。 自己在无间深渊无数次死里逃生,出来以后被摁在老宫主胯下的时候,沈清秋在做什么呢? 在做有没有我都一样的任何事。 有没有你都一样,洛冰河。 选不选你都一样,有没有你都一样,抛弃与否也都一样。洛冰河就是这样重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选我入门?既然如此,如今又为何要和我说,“还没走到终局,你怎么知道自己最后是被抛下的”?既然你总会把我打落深渊地狱,既然我总会如此轻易地被你拿起又放下,你为什么总是要傲慢地书写一段关系的开始?我每一次每一次都信以为真! 选择已经不可信了,那么摧毁掉所有选项只留下我自己,能让你看到我吗?要怎么才能让我不只是一个涟漪?难道非要我碾断你的筋骨锁住你的一切让你每天只看到我一个人才可以吗?我不要被选择了,不要被选择以后只剩下这一个选项,你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才可以吗?可我根本不想这么做! 洛冰河盯着那盏发烫的茶,额间的天魔印隐隐发抖。 就在他的内心不可抑制地往黑暗的角落坍缩的时刻,一个急切而熟悉的脚步一路踩了进来。 洛冰河愕然抬眼,这一瞬间,连额头上天魔印的抖动都停滞了。只见沈清秋脸上一片青白,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像是根本不理解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只听沈清秋说:“……小畜生,我总觉得留你在这没什么好事。” “这是你要给我泡的茶?”洛冰河甚至还没点头,沈清秋就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这种牛嚼牡丹的喝法饶是认识沈清秋十多年的柳清歌都没见过。 “你的茶我喝过了。叶子不错,就是烫人。”沈清秋冷笑道,“如你的意了,为师我真准备时刻看着你了。过来干活。”